宮人來人往的都是妃嬪,昔日有些妃嬪在皇后娘娘身邊嚼舌根的,他亦是聽說過。近水樓臺先得月,若是有個人在皇后娘娘身旁洞觀全域性,時時刻刻提醒著,做起事來當然得心應手。他從容淡定,沉著的說:“娘娘一語驚醒夢中人,奴才自當竭盡所能,不負娘娘所託。”
靜嫻滿意點了點頭,擺手潛退了小八子。她伸展了下胳膊,扇了扇桌旁丹鳳銅爐中飄來的薰香,“歲歲年年花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去年這個時候還在寺中逍遙自在,今年卻在宮中絞盡腦汁,明年又會是怎樣的一年,她無從所知,她搖了搖頭,不敢再繼續想下去,那空洞的想法便似一口芳潭,讓人想一嘗深淺,又戰戰兢兢。
第31章 (三十)流光容易把人拋
壽康中雖不似延禧宮寬敞奢華,但雕樑畫柱,冷屏綢帳也算華貴,裕太妃站在廊下,望著慈寧宮翻翹的重簷,明亮的燭光,她心中像被東西堵住一樣喘不過氣。昔日她住在延禧宮,她住在景仁宮,分別居於乾清宮東側,可見是實力均衡。可如今,她與她一牆之隔,可她是高高在上,人人敬畏的皇太后,而她卻是太妃,沒有了皇上,還要這樣的位份有何用?鬥了一輩子,陰謀詭計她從未怕過,最怕的便是讓人斷了念想活在深宮。
“主子,晚膳已經備好了。”香盈知曉自打先帝崩逝,太妃的心情一直不好,殿內的人連說話都思慮再三才敢說出口。
裕太妃走近殿內,坐在花梨木圓桌前,夾了口青花瓷盤中的清炒玉豆腐,“唾”,她剛將豆腐放在嘴裡,便忙吐了出來,她怒眉橫生的將筷子扔的老遠:“御膳房這是要鹹死本宮嗎?”
殿內的人都嚇得“噗通”跪地,香盈默默頷首道:“娘娘,奴婢再讓御膳房重新做幾道小菜。”
“你倒是給本宮看看今日是誰主廚,本宮在宮內這許多年,從未有過此事,何不曾先帝駕崩,一個個捧高踩低的倒如此應付本宮。”裕太妃拂手將碟子摔在地上,清脆的響聲震耳欲聾,奴才們都頷首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是何事讓妹妹動了這麼大的氣?”太后一襲明黃色九鳳落紋的對襟長褂,頭上的九鳳釵招搖的晃動。
裕太妃使勁瞥了眼跪在門前的太監,他竟然跪在地下忘了通傳,以至於讓太后看見自己出糗的樣子。她拂了拂袖擺,略彎了下腰身,淡淡一笑,道:“是何風把太后娘娘吹來了?”
太后自然走向正坐,緩緩坐下,挑眉一笑:“哀家怎不見得外面有風?可見是壽康宮的參天大樹,才招惹了狂風。”
“樹大招風”,裕太妃潛退了眾人,只留香盈一人在內殿,她冷笑一聲:“太后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
“先帝爺走了,宮內冷清的很,哀家想著妹妹定也是感同身受,便來看看妹妹。”太后葉眉下的深眸劃過地下的碎片:“不知何事讓妹妹動氣?”
“勞煩太后掛心,臣妾今日口胃清淡,吃著這菜味道甚鹹,便賞了香盈,誰知道她竟不小心掉落地下。”裕太妃眸光掃過太后的臉龐,帶著幾分嗆人的語氣。
“哦?御膳房竟忘了妹妹的口味,實在該罰。”太后眨了下鳳眸,眼中掠過一絲奪人的光芒:“再鹹的味道妹妹又何曾沒有嘗過?”
裕太妃聽著太后說完的話,一時啞言無語。在雍親王府的日子,年氏一枝獨秀,她幾乎夜夜獨眠,明裡暗裡沒少受委屈,終於等到年氏薨逝,她才有了些機會上位。她的性子原本也是溫婉和善的,但宮內趨炎附勢的比比皆是,她改變不了別人,便只能隨波逐流,她一步一步從裕嬪走到裕妃,她不過是想要活的再好些。那些心碎憂傷的日子,如今想起還陣陣劇痛,是啊,嚐盡了人生百態後,還有什麼東西能比淚水鹹澀呢?
裕太妃想著現下的日子,竟然從心底升出一種蒼涼,她身為和親王的額娘,日子尚且如此,更何況那些無依無靠的太妃太嬪,雖然阿瑪身為管領,但也是鞭長莫及,如若在宮中可以依靠一位權勢穩固的人,那又是另一番情景,好在自己早已未雨綢繆。
裕太妃勉強一笑,眼尾處凹進幾條細紋,昔日那些嬪妃用胭脂水粉堆砌的嬌麗容顏,原來歲月早已毫不留情的烙下了痕跡,“太后一語驚醒夢中人。”
太后望著裕太妃忽而轉晴的臉,訕然一笑,道:“哀家與你相處數十年,怎麼也算是知己知彼了。”她起身,撩了下裙角,對裕太妃說:“天色不早了,哀家先回宮了。”轉而又對染秋道:“你吩咐著小秦子去御膳房再為太妃做幾道小菜,記住,口味定要清淡。”
裕太妃起身,雙手交疊福了福身,眼中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