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堆血肉模糊的屍山,堆得足足有一米多深,所見之處,堆積如山的屍體層層疊疊地堆在一起,被踩得稀爛,根本看不出誰是誰來,只剩下一種暗紅色的、難以形容的糊狀肉醬飛濺得到處都是,斷肢殘骸灑落各處。
程安然在無雙的攙扶下,踩著血水,緩緩地跪在地上。
腳底下有一條“溪流”,只是這條溪裡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濃稠鮮紅的血液,血水在低窪處積滿了,又順著地勢向遠處流去,一路沖刷著泥土和雜物,潺潺流淌著。
反胃,窒息,絕望,陰冷、血腥……
種種負面情緒讓程安然厭惡自己。
“我有罪!”太子喃喃地說道,不顧血浸戰袍。
“程安然。”隱隱聽到清冷淡雅的聲音。
凝視著那一汪不斷擴大的血泊,程無雙眼中神色複雜。
“這一切都是我犯的罪,我來背!”
這修羅地獄,不只你一人,我亦會陪你一起。
程安然朝他笑了笑。兩手支地,一用力,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
“不,非人之錯,乃戰之罪!”
剩餘的十五萬大軍迎著如血的殘陽,緩緩地向紫陵州行去。
雖然他們勝了,可是毫無喜悅之情,只覺得滿心沉痛。
那些都是平時和自己大碗飲酒,談笑風生的好兄弟啊,可是一日間,便身首異數,再也看不到城中自己的父母妻兒!
全軍默默地向前走去,不能不說,他們在心時有些恨無雙的冷血無情,竟然連自己人也要殺!
就連無雙的副將封惜蕪也覺得這樣的手法有些偏激,他擔心戰士們會產生逆反情緒,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準備和無雙談談。
他騎馬追上還在前方徐行的無雙,“程將軍。”
無雙轉頭看向封惜蕪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封副將有事嗎?”
封蕪沉默一會,不知該如何開口,他其實也有點膽怯這個將軍,雖然年輕,但是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讓人小覷的人物。
無雙還未等他答話,便深深的嘆了口氣,目光飄向遠處的天空,長長的嘆息聲中帶著濃濃的悵然:“我知道你的來意,可是我想告訴你,我從不認為我做錯了。我有罪,但我沒有錯。你可以理解嗎?”
這個久經沙場的漢子此時也不由的感慨,是啊,走向這條路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心甘情願的,他點點頭,繼續沉默著。
“戰場上只有生存下來,才有資格擁有不可預知的未來,不身臨其境,又有誰能明白壯士斷腕的悲壯和痛苦?匈奴,柔然大軍攻下你們城池的時候有沒有放過你們手無寸鐵的同胞?沒有!你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時,他們有沒有放棄戰爭的打算?沒有!
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讓我來告訴你,是因為你們的善良讓他們以為你們軟弱可欺!”無雙的聲音迴盪在空靈的山谷兩側,不遠處計程車兵聽到了他們的談話,默默的策馬靠近無雙,後面擠不上來的也默默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如果今天楚國的大軍被匈奴聯軍包圍了,你認為以他們的殘暴天性,他們會放過我們嗎?他們不僅會殺掉我們全部的降兵,還會屠殺我們的百姓,還會進一步搶佔我們的疆土。
什麼是侵略者?他們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除非將你們所有的江山雙手奉上,他們才最終會滿意的給你一個笑容,可是你的親人們呢,你的百姓們呢?他們怎麼辦?為什麼會有冤冤相報何時了?那是因為沒有斬草除根!倘若我今日心軟,今天死的就不是這八萬楚軍,而是八十萬!”
封惜蕪沉吟不語地聽著無雙的話,神色複雜,心中似有百味交集。其實這個惜語如金的年輕將軍並不冷血,或許手段激烈,卻是個坦坦蕩蕩的熱血男兒。
安然閉著眼,緊緊地握著無雙的手,給她溫暖和力量。
他知道她這麼做是對的,但她也感覺到的顫抖和不安,因為她的手冰得可怕!
越接近紫陵州的城門,無雙的手就越冰得歷害。
終於,這一支殘軍緩緩地走到城門前,城樓上的兄弟們喜極而泣:
“太子回來了,程將軍回來了,我們勝了!”
歡呼聲一片,感染了這支殘軍,頓時也呼應著高呼起來。
但急急在城內盼著自己的夫君兒郎歸還的人,卻沒有喜悅,只是焦急地尋找著自己的親人!
“二狗子,你還活好,太好了,太好了——”一個年邁的老嫗抱住一個疲憊的年輕士兵,滿臉淚水。
“媽,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