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娘是在給我下馬威嗎?告訴我沒整那些有的沒的,到頭來還是要見客的。
說是個詢問的口氣,可是又那裡有我說不的權利了?
我跟著嬌娘穿過伶人的院子,不少伶人聽聞,紛紛依在房門觀望,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我粗粗掃了一眼,各有俏麗,各有風流,或秀麗端莊,或嫵媚勾人,無一不是有姿有色。只是看到我眼光掃來,眾人都把頭側開或把目光移開,排斥之意端是明顯。
在原來正廳的後面也是一幢富麗堂皇的大樓,裡面分間分閣,是單獨接待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嫖客,或者是希望趕小場的客人。
嬌娘領著我,直接走到最高層,在一個掛紗紅木拱門前停了下來,道:“廣爺,浣塵姑娘來了。”
細細腳步之聲傳來,一人過來掛起紗幔道:“媽媽你可來地真慢,廣爺早就不耐煩了。”我看到紗幔後的那人,不由地一呆。
那人穿了套儒白色連黑邊的書生服,黑色的腰帶上前後連著兩邊長度及地的墨色湘繡波紋暗帶,頭髮束了個儒生冠,插了根桃木龍頭簪,面帶粉花,杏眼霧婆娑,櫻桃紅唇小,膚泛美玉澤。一身滿天的書香氣,佳人如此,天上尤物,奈何凡塵以笑待人。
嬌娘笑道:“來的是慢了,可你該謝我才對啊。”
那書生裝的女子含羞低了低頭,頓時一派動人風情,這個……難道就是另一個當紅的倌人百靈?
裡面有人叫道:“人都來了,怎麼還不進來!”
我順著那人的牽引走了進去。心裡暗暗掐算:這個廣爺有這麼多美貌倌人伺候,不一定能看地上我,只是我平日都被鎖在小簇閣,根本沒有逃出去的機會,要怎麼利用一下這個廣爺,多多製造機會才是。瞥了眼身旁的那女子,心下琢磨著,她該不會是傾心那個廣爺吧。
倌人在咿咿呀呀唱著小曲,穿過層層疊疊的紗縵,聲音漸漸清晰,唱曲的正是昨兒個琅珠。
酒案後的那人招呼著我身旁的女子:“百靈,過來坐吧。”
百靈嫣然一笑,挨著那人坐下。
我仔細打量這個廣爺,一個十足的富家紈絝子弟。大概二十七八的模樣,單論長相也算是風流倜儻,常年玩樂顯得面色不是很好,眼角有點垂,一身富貴綢緞,雖然是坐著,可是從修長的手臂和寬寬的肩膀判斷應該身高挺高的。倒也不是我想象中大腹便便的老爺模樣。
我打量著他,他也上下看著我,問一旁的百靈道:“這個就是那個浣塵?”
百靈點頭道:“是。”
廣爺笑:“媽媽收了我好些銀子,怎麼那個回眸樓宇為之顫的浣塵會是,會是……”
這個“會是”下面是什麼意思,他沒說出來,大家心照不宣。
百靈道:“我今兒也是第一次見,浣塵姑娘平日都深居在小簇閣,媽媽專門派了人在門口守著,生怕給人瞧了去。”聲音溫婉澄淨,十分好聽。
那個廣爺笑道:“如此寶貝,肯定有過人之處了。”轉而對我道:“姑娘肯不肯賞在下一個面子?”
我側著頭看著他,心裡還在打著計算。
他笑道:“怎麼不說話?該不會是當著人不好意思?好吧,你們其它人先下去吧。”
琅珠倒是爽快,行了個禮,抱著她的琵琶就下去了,百靈面有不捨:“廣爺……”
廣爺道:“去吧,我明兒再來找你。”
百靈沒再說什麼,行了行禮就退來去了,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
人都撤了乾淨,廣爺向我勾了勾指頭,示意我走近。
我上前了一步,他又勾了勾手指,我搖了搖頭。
他道:“怎麼,怕了我不成。”
我看了看他,他眉眼含笑,一副天生的風流家子。
他又道:“怎麼從一開始你就不說話?”
我指了指嗓子,又擺了擺手。
“哦,這樣啊。”他用手撐著酒案,探過身子來,細聲說:“怎麼?天主教聖女被毒啞了嗎?”
我大驚!心裡大罵自己糊塗!嬌娘此時能讓我見的客怎麼會是尋常之人,問芳園是暗門撐腰,能讓嬌娘給三分薄面的人又該是什麼來頭啊!
廣爺挑著眼觀看我的反應。
我穩了穩心神,平平回視他。心裡叫苦不迭,原本聽聞這個廣爺包下了數個伶人,原本伶人被包下就是不再見其他客的意思。看百靈一身書生打扮,我還認定這個廣爺是個喜歡舞詩弄賦,附俗風雅的財主,正打算投其所好,挪用些名言騷句裝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