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保住我這條命再將江山交到我手中的卻是母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母后在我生命中扮演的角色遠比父皇更強大也更真實。”
說到這裡,他仰頭,輕輕嘆了口氣,接著道:“人的覺悟總比行動慢一拍,我慶幸我沒有落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才去覺悟。以前,我對她在宮中養有男寵一事深惡痛絕,將心比心,若是我獨自一人寂寞十數年,想必也是渴望另一半的,即便沒有感情上的共鳴,生理上的需要卻是人之本能,任何的道德法律都不該扼殺人的本能。我正是為她改變了一貫被教條束緊的男女觀念。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甚至三宮六院,這種傳統由來已久深入人心,但即便廣為人們接受,也不一定就是合理的,試問,那些與人共侍一夫的女子就必定個個開心麼?只能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生一世一雙人,固然令人豔羨,卻並非人人都有這個福分。愛了,不能放手,又不能獨佔,唯有求那齊人之福而已。
既然男人能這樣,女人為何不能?只不過因為衝破了世俗教條,這就意味著女人和男人都要承受超乎常規的壓力而已。為了所愛,男人的心胸要更寬廣,要容得下與自己一樣付出感情做出犧牲的情敵。而女人,除了需要具備讓男人們即便與人分享也不願放手的魅力外,更多的,應是能不懼世俗眼光特立獨行。璃月,你做好準備了麼?”他洋洋灑灑地說完,轉頭看著璃月問,眸中含著隱隱笑意。
璃月瞠目結舌地看著他。
說實話,長久以來,她表面灑脫,可內心其實一直在為放不開這個又捨不得那個而糾結,她也曾想過自己是否能將自己喜歡的這些男人都收入囊中,建一座屬於自己的後宮。可每每想到這些,再想想他們明爭暗鬥醋海生波的樣子,都覺得自己此念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想不到,第一次將她的異想天開化作語言的藍圖並講得絲絲入扣合情合理的人,竟然是身為一國皇帝的燕瑝。
這樣的口才,即便不做皇帝,當個外交官估計也能在官場上混得風生水起。
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依她看來,燕瑝的肚子裡能讓宰相們賽龍舟。
她呆了半晌,好不容易反應過來,還未開口,卻又聽燕瑝拔高了音量道:“玉公子,對燕某這番話,你意下如何?”
璃月一愣,猛然回頭,果然是玉無塵悄無聲息地跟在身後。
見兩人回頭,玉無塵似有些無所適從,遲疑片刻,道:“璃月,我有話對你說。”
燕瑝放開璃月,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走到不遠處水渠旁。
不過幾句話,玉無塵的表情便不正常起來,盯著璃月,雪白的衣袖輕輕顫動,最後極為痛苦地皺起長眉,轉身雲一般飄遠,那模樣……類似掩面淚奔。
璃月看著他消失在小巷盡頭,然後眸中抑著一絲惡作劇成功般的得意,一臉輕鬆地向燕瑝走來。
“玉公子是內急麼?”燕瑝笑問。
“嗯。”璃月嘴角彎起微笑,死傢伙,居然跑來問她什麼時候和葉千潯在一起的,她當場回他一句“和你決裂的那夜”,他不淚奔誰淚奔?
“這麼說,今天你是特意來寬慰我的?”走到燕瑝面前,璃月繼續方才的話題。
“不。”燕瑝收起了笑意,目光如針,探入璃月眸底,道:“我想知道,那夜我到宣武殿之前,你和我母后在宣武殿幹什麼?”
璃月眸光一滯。
“母后從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我可不會相信是我對你的愛感動了她,所以她才會用娶你來作為放權的條件。你與我母后見面不過幾次,我很想知道,她為何如此看重你?”燕瑝溫潤的目光後暗藏犀利。
“我愛你。”璃月垂著眼睫,輕輕道。
燕瑝一愣。
見他沒反應,璃月抬起頭來,看著他烏黑的瞳孔,重複:“燕瑝,我愛你,你母后也愛你。你……還想知道什麼?”
燕瑝僵了半晌,突然伸手,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抱得緊緊的,難抑激動的聲音響在她耳畔:“不想了,如此,足矣。”誰都有秘密,他不能要求她在他面前透明如水,正如他永遠無法知道,以前他母后每一次看著裴延熙走神是出於什麼原因。
但,只要知道她們都是愛他的,便夠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璃月伸臂環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胸前,閉上雙眸,心中暗禱:表哥,因為愛你,所以我盡我所能地保護你,望你能體諒我一片苦心,從今後不要多想,不要多問。好好守住你的江山,守住你的母后,便好。
……
玉無塵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