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清晰的記憶,莫過於當日夜無儔沖喜納妃,子衿一臉憂容心疼望著卿君,恨不能替了她的痛。雖未言一字,卻關切滿溢。
多好的子衿啊!
睡夢中卿君感到自己雙頰潮溼冰涼,忽而又有人用指尖輕拂其面,拭去她的淚痕。
是子佩罷?
卿君慌亂之中抓住那隻手,很溫暖,不像自己的,顫抖而蒼涼。她抓住那絲溫暖,嗚咽著:“他殺了子衿……子佩……他殺了我的子衿……”
那隻手忽而僵住,繼而又為她呵氣取暖,深情而溫柔…
——
卿君醒來,身邊果然戰戰兢兢立著子佩。
子佩見主子甦醒,即喜形於色,一個箭步撲到床邊,小心翼翼將其摻扶起。
沒等子佩將一干噓寒問暖、尚能飯否之類有的沒的嘮叨完畢,卿君已然不耐其煩的抓住她的雙肩,問道:“怎麼回事?快與我道來!”
子佩聽得出主子言語之中的迫切與堅決,雖然心中自是不情願言及,但又怕面前這位現下如同玻璃人一般脆弱的主子若再因為自己執意隱瞞而怒火攻心暈倒,自己難辭其咎,於是,便一五一十道來。
“子衿姐姐確為平南王所安排在小姐身邊的細作,此事不假。姐姐自己也供認不諱。”子佩道。
卿君洗耳恭聽,生怕錯過了一個細節。可子佩來來回回便是這麼一句,其他的,她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卿君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切道:“子佩,你是子衿同胞姊妹,夜無儔可有為難於你?”
子佩面上閃過一絲有甚難言之隱的意味,被卿君看在眼裡。
卿君借勢倚靠床頭闌干,疲倦闔眼,沉默須臾,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隱匿?還有什麼不能說?”語調緩慢而沉重,讓子佩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哀傷。
“奴婢,其實並非子衿姐姐同胞姊妹。”子佩道。
對於這一點,卿君心中並無意外。方才瞥見子佩面上的怪異之後,她便料到,子佩能安然無恙,背後定然不簡單。
“數年前,七爺將我安插在榮國府中。對外言及是子衿胞妹,子衿姐姐自幼便離家入府伺候照料小姐,遂亦不能分辨奴婢真偽。”
可真是一出險象環生的計中計、諜中諜啊!夜無儔,你果然佈局縝密,你是心較比干多一竅,我這廂卻是病似西施勝三分,想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有心無力。
“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她擺手,示意子佩退下。
子佩恭敬返身退下,行至門口,便聽的塌上卿君疲倦的聲音響起:“子佩,子衿她去了,你可傷悲?”
卿君無非是想窺探人性,在這波譎雲湧之間,情誼是否尚存?
“姊妹名分是假,多年朝夕相伴的情誼卻是真真的。子衿姐姐與奴婢,各自人生,各為其主,身心皆不由己。現下種種,早已料及,傷悲亦是徒勞。
強大如七爺與江世子,亦要遵循成王敗寇的鐵律,更遑論作為他們浩蕩棋局中小小棋子的我們?
倘若乾坤逆轉,我與子衿姐姐易地而處,我想,姐姐傷情定不下奴婢,但是面上定然會比奴婢泰然。”
卿君定定望向子佩,她站在門口,落日的餘暉從縫隙中傾瀉進來,將她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金色。
這位嬌憨的小妹,從前的淨是假象。可是,看著夏日暖陽之中的她,依舊有溫暖的感覺。看著同子衿從來形影無間的她,有種子衿從未離開的錯覺。
卿君苦笑:“你比我看得透徹。”
子佩似乎又想起什麼,道:“主子昨夜徹夜昏迷,七爺寸步不曾離小姐塌前,便是今日早朝議政,也推辭了去。
方才,另一位七王妃那頭似是有甚要事,七爺才匆匆赴去。
奴婢雖則隱瞞身世,卻也數年來一直侍奉小姐左右,亦是希望小姐寬心、安樂。七爺對小姐上心關切不假,小姐身子如今不比從前,逝者已矣,小姐望請兀自珍重。莫要讓七爺瞧見了憂心。”
隨後,卿君耳邊響起關門的吱呀聲。
唔,他回來了?他的凱旋,意味著,什麼人的潰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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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卿本妖嬈(大結局)
今日卿君收來江浸月的一封密函,自從焚琴被納為七王正妃之後,卿君的護身符便已然失效了。因此,數月未曾同江浸月通訊。今日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