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不緩,終於讓胡一圖喘過一口氣、活了過來。
“是是是,下官這就去北城迎接紫衣侯大駕。”
當下,胡一圖也不管監斬桑柔的事,立刻叫侍從備馬,要去北城。
行刑的小吏和書記追上去問:“那犯婦的斬頭令還未發下啊?”
胡一圖胡亂揮著手道:“你去替本官發令,趕緊斬了算數。”說著便打馬往北城去。
馬剛走沒一會兒,又滴溜溜跑了回來。
一個黑袍男子背靠著胡一圖,一條頎長的腿隨意掛在馬後腰,一條腿屈著,腳踩在馬臀骨上。他帶著一隻漆黑的面具,和那身黑袍渾然一體,就連面具後唯一露出的雙眸,也是漆黑如最深的夜空。
胡一圖臉色像菜葉一般,一邊抹汗,一邊對那刑臺上的小吏、書記喊:“刀下留人!”
二人共騎一馬,站定在刑臺東側。他們後面,緊跟著一輛馬車,趕車的人也是渾身黑衣,臉上帶著漆黑的面具。只不過看身形異常高瘦,如同竹竿一般。
因為這“刀下留人”四字,圍觀的人群沸騰了。
那時,劊子手已經舉起了斬頭的屠刀,屠刀的寒光映著當空的白日,灑下冰冷發亮的陰影。
冷知秋心裡“別”的一跳,從小轎中走了出來,她在刑臺西側的最後方。
隔著千百個議論正酣的人,那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到了東側最遠,黑到極點的是那個黑袍黑麵具的男子,身影閒散隨意,靠在胡一圖背上,緩緩轉過臉來,看向西側,目光落在冷知秋身上。
那目光像紛灑的陽光金粉,落滿她一身;又像兩束收斂的絲線,纏繞著她那幾乎看不清的臉。
冷知秋如被一個雷劈中,整個人發懵,疑真疑幻。“夫君……?”
兩個人互相凝視著,彷彿周圍的一切靜止了,沒有聲音。
然而,周圍並非靜止的。
就像掐好了時刻,冷景易的官轎正抬到行刑臺南面,冷景易下了官轎,抬眼一看,殺妻的兇手竟然還沒死,還好好的跪在行刑臺上,咧開嘴笑,嘟嚷著:“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哈哈,爺果然來救我了!”
冷景易一雙厲眼四顧掃視,看見了受挾制的胡一圖,看見了那個身形熟悉的黑袍面具男子,也看見了遠處痴痴呆呆的女兒冷知秋。
——
這下,人似乎都來齊了……
129 不乖
據說,我們每一年都會至少做一個讓自己後悔至極且事後想自挖雙目的蠢決定,而那個決定,在當時看來都是極為正確的……不必自責,因為我們需要用一生來長大。睍蓴璩曉
——
在這千鈞一髮、又有些錯綜複雜的時刻,張六,又是張六,他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當他看到冷景易出現,看到冷景易的臉色變化,他就知道,他的少主大概又要“倒黴”了。
戴著面具靠在胡一圖背後的男子,應該就是少主項寶貴。既然項寶貴已經讓胡一圖“刀下留人”,張六原本內心的掙扎猶豫也就立刻有了答案:那就是桑柔暫時還不能死!
此時此刻,項寶貴還在忙著和冷知秋“眉目傳情”,渾然不覺老丈人大駕光臨。
所以,張六當機立斷,在冷景易發難之前,縱身跳上行刑臺,一腳踢開劊子手,一手拎起桑柔反綁雙臂的麻繩,像拎雞一般,將她拎下斷頭臺,在圍觀人群的頭頂兩個起落,眨眼間跳到了竹竿蒙面人駕的馬車上。
馬車立刻掉頭,飛逃而去。
人們醒過神來,驚詫的看向胡一圖,才愕然發現,胡一圖背後的面具黑衣人已經消失了,如同憑空消失的鬼魅。
冷景易鐵青著臉,冷冷看一眼呆若木雞的胡一圖,便回了官轎。
“抬到東面,叫小姐立刻回家!”他沉聲吩咐轎外侍立的巴師爺。
“是。”
——
冷兔和項寶貝也趕到了菜市口,項沈氏擱老遠看見了,奮力揮舞胳膊,勇猛的分開人群擠了出去,找到這二人。
“寶貝你先不能去冷家了,老孃怕姓冷的會拿你出氣,在家裡住幾天再說。小兔,你趕緊回那個什麼學府,悄悄看冷景易那臭脾氣打算幹什麼,回來告訴我。”
冷兔點點頭就跑了。
項寶貝莫名其妙的問:“老孃您又和冷老爺吵架了?”她和冷兔來得晚,不知道桑柔懷孕、以及被救的事。
“誰有空和他吵架?走走,咱們也趕緊回家,準備接風宴,你哥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