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快,葉瀾不敢再多嘴,只是順從的給嫻妃倒酒,一杯又一杯。
盼語喝的不快,但絕不少,一杯跟著一杯,總是喝完了就滿上。兩頰滾熱的感覺,好像弘曆低低吻下來時一樣的燒,後者甜蜜唯美,前者卻僅僅是苦澀與辛辣。終究是不同罷了。
蘭昕看著弘曆一杯一杯的灌酒,有心要勸一勸。但話到嘴邊,還是吞了下去。他要是真的這樣在意慧貴妃,為什麼不細細查問此事呢?“宴席散後,臣妾想去瞧一瞧。”
“那不是皇后該去的地方,讓御醫去瞧足矣。”弘曆的聲音依舊是薄情至極的。
“臣妾想去瞧一瞧。”蘭昕堅持自己的說話:“臣妾想問問她,為什麼要謀害臣妾。”
弘曆凜眉,淡然的看了皇后一眼:“為什麼都不可以。”
“皇上。”蘭昕依舊堅持:“也許在您看來,這樣的事情簡直愚蠢之極,可臣妾想知道,到底是哪裡做的不好不夠,才會讓事情朝著這樣的方向演變。權當是你給臣妾一個釋疑的機會吧,臣妾想去看看她。”
蘭昕很少在他面前這樣執拗,其實他心裡何嘗不想去看看。弘曆從李玉手裡抓過酒壺,自顧自的斟滿此杯:“皇后既然非去不可,去就去吧。只是朕不想再聽見有關她的隻言片語。”
“臣妾明白了。”再往後,蘭昕吃了什麼,喝了什麼,全然都沒有了感覺。直到承乾宮的盛宴結束,她才急匆匆的離席,迫不及待的想去瞧一瞧慧貴妃。
“皇后娘娘。”盼語在身後喚了一聲:“您這是要去哪兒,不如讓臣妾陪您走一遭。”
蘭昕冷冰冰的笑了笑,轉首對上嫻妃試探的眸子,聲應道:“本宮要去的地方,只怕嫻妃沒膽子去。本宮要見的人,只怕嫻妃沒面目見。收起你這悲天憫人的神情吧,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事情既然已經做絕了,便不要想著再有迴旋的餘地。對慧貴妃是,對你自己也是。”
這樣的狠話,蘭昕從來不願意說。當然,不願意說不代表她不會去說。“不過嫻妃你大可以放心,本宮虧欠你的一時一刻也不敢忘記。真到了你萬劫不復的那一日,本宮必然還這個恩情給你。”
盼語受了這樣的話,理當惱怒,甚至反唇相譏。可惜,她完全像是一支燃盡了的燭芯兒蠟燭,空有兩行熱淚,卻沒有半點紅光。氣,也是很耗費心力的,盼語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即便沒有死,也早早就被太后剜去攥在掌心之中了。
“開門。”索瀾面如凝霜,冰冷的喝令把守在儲秀宮外的御前侍衛:“皇后娘娘帶了御醫,替慧貴妃娘娘診症。”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侍衛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皇后回來,驚訝之餘也是惶恐萬分,畢竟沒有皇上的手諭,他們不敢擅自讓任何人步入儲秀宮。
“本宮有皇上的口諭,允准探望慧貴妃,難道你們膽敢忤逆聖旨?”蘭昕瞧出侍衛的遲疑,聲音威嚴:“還不快開啟宮門。”
這一聲喝令,驚得侍衛忙不迭起身,三兩下就敞開了已經鎖閉數月的厚重宮門。一陣寒風捲起黑沙枯葉,嗆得蘭昕喘咳不止,緊接著就嗅到一股子濃重的黴味兒。
“娘娘,您當心腳下。”索瀾眼尖,看地上有幾片青花瓷,連忙提醒皇后。“許是風大,刮掉了擺在罈子上的花盆,這兒燈少,天暗,娘娘萬萬要當心啊。”
蘭昕凝重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是,儲秀宮早已經不配紅燈高掛,燭火通明瞭。即便是張燈結綵,紅毯鋪地又如何,待在這裡的人看不見,更用不著。”她和皇上說,是弄清楚慧貴妃為什麼要謀害自己,那僅僅是一個體面的說法。
實際上,蘭昕根本就知道,慧貴妃不過是替罪羊,實際上根本不關她的事。“她還是皇上的慧貴妃,皇上沒有降位,更沒有褫奪身份。為何……內務府那幫子奴才,越來越會當差了。”
索瀾怯怯低聲:“娘娘,怪不著內務府的奴才,冷宮之地,任何人都不得擅入,即便他們有心,也進不來。”
“你說的是。”蘭昕心裡怨懟的,根本就不是內務府的奴才。誰不知道奴才是看天做人的。她真心怨懟的,乃是皇上。皇上怎麼會如此的糊塗?“進去吧。”咽不下嘴裡的苦澀,蘭昕深深的吸了一口這又溼又臭的黴味兒:“總得先瞧見人了再說旁的。”
金沛姿與其其格肩並著肩,走在寬敞平坦的甬路上。冬夜的紫禁城,寒風凜凜,草木蕭條,頗為蒼涼。可誰都不覺得冷。
“姐姐,你說,這樣好的宴席是不是宮裡最熱鬧的好時候了?”其其格擰著眉頭問。
“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