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哭哭啼啼無法適應,現今卻兩次騙過了自己,想到自己已等到這偌大年紀,下次若再將他放過,不知又會生出什麼樣的變故,又是感嘆又是憤恨,不知不覺將一雙枯如樹枝的手捏的咔咔作響。
長安南門外,官路上的行人車輛俱是行色匆匆,只一輛馬車沿著路緩緩行走,甚是悠閒,一個麻臉少年晃著腿坐在馬車前面,一手輕輕挽著韁繩,另一手則拿著鞭子凌空甩來甩去,並不抽打在那拉車的兩匹馬上,倒像是在為它們趕蒼蠅一般。
這馬車雖看似極為普通,車廂內佈置的卻煞是舒適,兩側的窗簾和車門簾遮擋了兩層,外層是厚厚的錦緞,裡層則擋著一層輕紗,座椅比常用的要寬出來許多,鋪著厚厚的皮毛墊子,下面散落著兩三個靠枕,正中上方的廂壁上則懸垂下來一個小小的燈籠,燃著微光,一個少女蜷在那座椅上,臉上的黑紗被她摘到一旁,手中則拿著一本書,嘴角微翹。
過了一會兒,那少女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向外輕輕喊道:“林公子,你可不必再裝成一個小麻子啦!”
那車上的麻臉少年一笑,停了馬車,回身探了進去,那少女不知從何處拿了一盞銅鏡,那少年對著鏡子從下顎掀起一角,整個的一片被他從臉上揭了下來,露出了真面目,正是甩開成大夫、萬夫人的林劍瀾。
萬秀見他頭上兀自像模像樣的扎著毛巾,“噗哧”一笑,用手指了指,林劍瀾方又將那毛巾摘下,道:“你還笑我,晚上用這麻子麵皮烙一張麻餅給你吃。”
萬秀吐了吐舌頭道:“沒想到林公子也會這麼噁心人。”
林劍瀾一笑,道:“我要繼續趕車了,你把簾子放好,莫要被曬到。”說罷矮著頭擰回身來,又將身後的簾子理了理,輕輕拉了下韁繩,將那鞭子虛晃了一下,那兩匹馬又慢慢行走起來。
萬秀在裡面輕聲道:“林公子,你在向東南方向走麼?”
林劍瀾將身體稍微向後靠了靠,大聲道:“不錯,阿秀你莫要著急,三原在長安的西北方,我要先向東南方走上一程,拖延些時日,再去找道長,看看能否為你醫治。”
萬秀道:“我並不著急,其實我不想這樣便去醫病,醫完了便又要回去了。”
林劍瀾哈哈大笑道:“傻丫頭,你若是醫好了,不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麼?還用羨慕蔓姐姐麼?”他自己提起陸蔓,心中卻不由得生出幾許掛念,不知那日分別以後,陸蔓是否安然回到南海,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見,一絲惆悵便慢慢的湧了上來。卻聽萬秀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忙道:“阿秀說什麼了?”
萬秀道:“沒說什麼,林公子,杭州那邊好麼?我從未去過,你說過你老家在遼東,也不知是什麼樣子,給我說說好麼?”
林劍瀾笑了笑,正要開口,卻發現自己對那鄉村的記憶早已模糊不堪,不知如何說起,唯一深刻腦海的便是院中的那樹梨花,反而是在杭州匡義幫總堂內的四季景色歷歷在目,有些悵然道:“好。”
第十八回 夕山小寺孤
“你打小住在晉州,這次來了長安,其實這兩個地方都算是北方了,春天的天氣便是這樣,春風料峭,吹在臉上仍是乾冷乾冷的,還有些割臉,南方卻不一樣,空氣中總是透著股溼潤的氣息,若此時在杭州,恐怕花期都早已過了。”
萬秀在車廂中道:“原來南方的花開的那樣的早。”
林劍瀾道:“嗯,我在杭州的時候,雖然只在總堂內活動,但我們匡義幫的總堂大的很,如同一個小小的城郭,到了初春樹上泛青之時,堂內許多樹便都打滿了花苞,突然有一天競相開放,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到處都是花團錦簇,香氣撲鼻。”
萬秀道:“真好,林公子,以後你也帶我去總堂看看好麼?我也好{炫&書&網}久沒有見過林幫主了。”語氣中充滿了羨慕之意。
林劍瀾“呵呵”笑道:“等你病醫好了自然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還需要我帶嗎?你若是學了騎馬,自己騎在馬上策馬奔跑,很快便到了杭州。”
萬秀輕輕“哦”了一下,林劍瀾又道:“南方的夏天恐怕最讓人難受了,熱的要命,又溼又悶,這點倒及不上北方。不過我的住處還好,住在青叔的水榭那裡,水邊能稍有涼意。對了,匡義幫進門不遠,便是一個極大的湖,到了夏天湖面開滿了荷花,紅紅白白,還沒告訴過你呢,我在那浮橋之上可打敗過很厲害的人。”
卻聽萬秀不再答話,林劍瀾側身掀開車簾一角,見萬秀已經蜷在車中睡著,嘴角兀自帶著笑意,急忙將那簾子掩好,專心駕駛那馬車以免顛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