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藩蓄謀已久,突然出擊,能打個平手,就應該偷著笑了。切莫貪多嚼不爛。
“啟奏陛下,《清明上河圖》是臣獻給您的,並非是微臣之物,若是您覺得嚴部堂沒罪就沒罪,有罪就有罪,臣遵從聖意。”
啪啪啪!
嚴嵩在心裡頭給唐毅拍了巴掌,此子年紀不大,可分寸把握得不比自己差,當真是一個妖孽,嚴嵩急忙跪倒在地。
“老臣請陛下聖裁。”
嚴世藩雖然心裡不服氣,卻只能跪在地上,只能在心裡動刀子。
“畫是真假難辨,可是天下江山如何,有目共睹!”嘉靖突然疾言厲色:“上天把九州萬方,江山社稷交給了朕,朕又把江山社稷交給你們父子打理,出了紫禁城,外面的家你們都替朕當著。可歸根到底,朕才是江山之主,萬民的君父,不論是哪發生災荒,出了簍子,首先要罵朱皇帝……當然了,第二號的就是你嚴閣老!”
嚴嵩慌忙伏在地上,老淚橫流,“老臣無能,罪該萬死!”
“誰都是死一次,廢話說多了沒用。”
嚴嵩弄了一個老大沒趣,只好像大蛤蟆一樣,趴在地上,渾身戰慄。他總算是明白了怎麼回事,敢情嘉靖是不滿他們父子治國無方,借題發揮呢!
“成了,都回去用心政務,再出一點差錯,休怪朕不講情面。”
第570章收買
又一次左右了嘉靖的喜怒,別人眼裡最聰明的帝王,不過是手上的玩偶,嚴嵩曾經這麼認為過,也曾不止一次竊喜。可今天他的想法變了,嘉靖不是提線木偶,而是一頭兇猛而危險的獅子,是隨時會吃人的。
二十年來,嚴嵩在耍弄嘉靖,嘉靖何嘗不是在利用他。雙方就像是魚和水一樣,互相幫襯著,嚴嵩替嘉靖背罵名,無條件支援他修煉長生不老,換來的是嘉靖縱容默許,把天下變成他們攫取財富的工具。
就像獵人和獵犬的關係一樣,雖然二者誰也離不開誰,但是人和犬的壽命是不一樣的。
嚴嵩雖然創造了超長待機記錄,但是他的牙齒不再銳利,奔跑不再迅捷,再也捕捉不到理想的獵物。主人容忍了一次失誤,容忍了第二次失誤,還會容忍第三次、第四次嗎?
嚴嵩心裡一點底兒都沒有,嘉靖最後的警告,不是隨便說說,而是標誌著嘉靖要改變長期以來庇護嚴黨的態度。
雖然之前嘉靖對徐階已經有所偏袒,可是直到這一次,嘉靖終於正式表態了,而且還是在唐毅的面前說,就等於是告訴天下人,嚴家父子的聖眷衰了!
一想到這個結果,嚴嵩就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精力,跪在地上,爬不起來。老傢伙是真的怕了,損失了多少黨羽,嚴嵩都不會皺眉頭。只要權勢還在,投靠他的人就會如過江之鯽。
這一點,嚴嵩看得比徐階,比嚴世藩都開,他清楚只要那個人還支援自己,就沒人能動得了自己。
可如今呢,恰恰是那個人要拋棄他了,失去了最大的依靠,如喪考妣,那滋味比起萬丈高樓一腳踏空,還要刺激一萬倍。
真的要完蛋了嗎?
在兒子的攙扶之下,一步步,挨出了玉熙宮,每走一步,嚴嵩的身體都在顫抖,兩條腿好像灌了鉛,步伐格外艱難。
嚴世藩心裡頭嘭嘭打鼓,乖乖,別是老爹撐不住了,萬一他要是死了,自己可真的完蛋了。
好不容易到了宮門外,嚴嵩仰起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日薄西山,就好像他自己一般,雖然還在發光發熱,可是時間已經不多了。
“爹……”
兒子的呼喚,打破了嚴嵩的思索。
“唉,你放心,我還死不了。”
嚴世藩訕訕說道:“瞧您說的,兒子不是擔心您老嗎?”
“你要是真關心我,就少惹些麻煩。”
“爹,不是兒子喜歡生事,實在是唐毅欺人太甚……”
“不要說了!”嚴嵩煩躁地擺手,“世藩,去,把唐毅請來,就說我要和他談談。”
“什麼!”
嚴世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爹是糊塗了吧?和唐毅那小子有什麼好談的,這麼多年,雙方早就是生死仇敵,尤其是剛被狠狠耍了,此仇不報非君子。
“爹,我不知道和唐毅有什麼談的!”
嚴嵩冷笑了一聲,“嚴世藩,你不是自詡天下第一聰明人嗎?連這點手段都看不明白?”
嚴世藩驕狂慣了,實在是想不通,這時候找唐毅,除了認輸丟人之外,還能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