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咱們被人家打了左邊的臉,就不要再把右邊的也送過去了!”
“你懂什麼?”嚴嵩把眼睛一瞪,幾十年首輔的威嚴,總算是回來了,“嚴世藩,你要是還認我這個爹,就聽我的!”
老爹的話,不容置疑,嚴世藩五官扭曲,縮成一團,愣了半晌,用力跺跺腳。
“行,我去!”
嚴世藩一扭頭,帶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架勢,急匆匆去追趕唐毅。
看著兒子的背影,嚴嵩用力搖搖頭,露出了難看的苦笑。嚴世藩是個天才不假,只可惜他的天才都在如何撈銀子,還有陰謀詭計上面,把握大勢的本事太差。
要真是自己撐不住了,人家一道命令,就能把他給抓起來。
相比之下,唐毅比起嚴世藩要厲害太多了,一輩子做官,積攢下金山銀山,不如有一個好兒子啊!
嚴嵩帶著落寞,緩緩回到了值房,懶洋洋靠在圈椅上面,一動也不動,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還在顯示著生命的跡象。
坐了差不多一刻鐘,嚴嵩總算喘上了氣,恢復了平靜。
這時候外面響起第二卷。。
“爹,兒子回來了。”
“進來吧!”
嚴世藩推開了房門,大步流星,走到了嚴嵩的身後,揹著手一站,一語不發,好像欠了他幾個億似的。
又有腳步聲音,唐毅從外面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給嚴嵩行禮。
“下官拜見首輔大人。”
“不必不必!”嚴嵩一伸手,“扶我起來。”
嚴世藩心不甘情不願,伸手搭起老爹,嚴嵩親自走過來,拉著唐毅的手。
“狀元郎,這麼多年,老夫早就想找你好好談談,偏偏一直沒有機會。今天的事都怪世藩莽撞。你在陛下面前,網開一面,沒有繼續追究,他才能全身而退。老朽代替世藩,謝謝唐大人的大恩大德!”
“豈敢豈敢!”
對待嚴世藩,唐毅是不假辭色的,可是面對著嚴嵩,就算他再狂妄,也不敢失禮。
首輔可不只權力大而已,更是百官之師,德高望重,哪怕是徐階和嚴嵩殺成了那個樣子,面子上還要過得去。
“元翁,下官不過是就事論事,不敢逾越職分而已。”
“好啊,年輕人要是都能像狀元郎一般,大明中興有望啊!”嚴嵩拉著唐毅,愣是讓他坐在了對面,那可親切的勁兒,就好像是面對自己的子侄一樣,和藹可親。
唐毅反倒是有些不自然,他剛剛是想回家的,還有一大攤子事等著呢!偏偏嚴世藩追出來,說嚴嵩要見他。唐毅雖然不情願,卻也不好回絕,加上他也想聽聽嚴嵩要說什麼。
“狀元郎,你以為老夫是何許人?”嚴嵩突然沒頭沒腦問道。
唐毅忙說道:“元翁德高望重,是朝臣的表率,天下的擔子都在您的肩上,陛下倚重您,百官敬佩您,您就是大傢伙的主心骨。”
“呵呵,不愧是狀元郎,就是會說話啊!”
唐毅羞赧道:“元翁叫我行之就好。”
“嗯,行之,老夫今天就和你說兩句掏心窩子的話。”嚴嵩給了兒子一個眼色。嚴世藩急忙去把窗戶門關好,檢查了一圈,才回到老爹的身後。
嚴嵩藉著這個時候,觀察了一下唐毅,他身材很高,眉目疏朗,相貌一等一,和自己年輕的時候,有幾分相似。不知道若干年之後,他會不會也變成自己這個樣子?
“老夫知道,天下人不齒嚴嵩的所作所為,可是他們想過沒有,要是除掉了嚴嵩,這世上就能變得好了?都說老夫就憑著寫青詞,就得到了重用!他們也不想想,天下的事情,多如牛毛,東南抗倭,西北御韃靼,賑災,河工,漕運……哪一項是靠著寫青詞能解決的?關鍵還是要有人撐著,東南交給了胡宗憲,交給了令尊唐慎,倭寇就被壓下去了。用對了人,這才是幹大事的第一要義!”
嚴嵩似乎在和唐毅說話,其實是說給兒子嚴世藩的,這些年嚴嵩把用人大權給了兒子,嚴世藩的用人水平的確太差了,才弄得嚴黨青黃不接,後繼乏力,更是缺少治國之才,才弄到了今天的窘境。
“行之,你在地方上做過官,有什麼感受?”
唐毅謙遜道:“下官才做了多長時間,哪有什麼感受,反倒是苦沒少吃,有上頭的,也有下頭的,兩頭受氣罷了。”
“呵呵呵,說得好啊,做官說穿了和當媳婦沒什麼區別,會當媳婦兩頭瞞,說穿了老夫也是個媳婦,不過是輩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