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壽眉一挑,唐毅這小子還真數泥鰍的,他讚美唐家,明面上是好話,實則卻是說給嘉靖聽,唐毅有好東西不獻給皇帝,不經意間,就給唐毅上了點眼藥。不過唐毅同樣道行驚人,又給端了回來。
“嚴世藩,唐毅所說是怎麼回事?”
“兒子怎麼知道,唐毅一貫信口雌黃,胡說八道。”嚴世藩兇巴巴道。
唐毅忙衝著嘉靖道:“陛下,嚴部堂這麼說話就有失公允,《清明上河圖》原本是王世貞先得到的,後來嚴世藩就威逼著王家交出,王世貞心疼寶物,不願意讓出來,又怕得罪了嚴部堂,就做了一幅假畫給嚴部堂,您不會連這事都忘了吧?”
嚴世藩黑著臉,咬了咬牙,“是有此事。”
“後來王世貞擔憂洩露出去,嚴部堂會找他算賬,微臣就和他說宰相肚子能撐船,嚴部堂代替首輔大人操持天下政務,也算半個宰相,不會那麼小氣的,他執意不信,提心吊膽,夜不能寐。微臣只能讓他把真跡放在我的家中,暫時掛一段時間,看看嚴部堂會不會找臣的麻煩?”
唐毅感嘆道:“嚴部堂果然沒有為難過微臣,前些日子微臣就想著事情既然過去了,如此國寶放在臣的家裡,哪裡能承受得起。這不,就裝好了,獻給陛下,結果……”
唐毅兩手一攤,一切盡在不言中……嚴嵩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心裡頭卻掀起了大浪。
他給唐毅上眼藥,唐毅毫不客氣,剛剛的一段話,只有有三個坑,都是給他們的。
首先是嚴世藩從王世貞手裡強索國寶,仗勢欺人。國寶到手之後,嚴世藩並不知道是假的,他留在家裡許久,也沒獻給嘉靖,有什麼資格指責唐毅。
至於第三條,唐毅說嚴世藩是半個宰相,《清明上河圖》的事情顯然是嚴世藩瞞著老爹,那其他的事情呢,嚴世藩還瞞著嚴嵩多少……您對嚴嵩有感情,可是對嚴世藩未必有啊,可不能任由他打著陛下和嚴閣老的旗號,胡作非為……
嚴嵩射來一箭,唐毅還了三箭,表面上不過是尋常的答對,暗中卻是陷阱無數,機關重重。
要沒有一點功力,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
倒是嘉靖,厭倦了明爭暗鬥,又被嚴嵩岔開了話頭,剛剛的怒氣也沒地方撒了。
索性嘉靖長嘆一聲,“嚴閣老,《清明上河圖》是稀世珍寶,如今被嚴世藩給損壞了,損壞寶物,有愧先人啊!”
嘉靖哀嘆,嚴世藩突然福至心靈,忙說道:“陛下,剛剛唐大人說了,王世貞就曾給臣一幅假畫,如今這一幅又怎麼擔保是真的?倘若臣只是毀了一幅假畫,臣以為不但沒有罪,相反,唐大人還有欺君之嫌!”
真不愧是嚴世藩,幾句話,不但翻轉了局面,還倒打一耙,把球又踢回到了唐毅懷裡。
唐毅豈是好惹的,反唇相譏道:“嚴部堂,憑著你的一張嘴,就想給別人定一個欺君之罪,那你闖到我的府邸,明知是獻給陛下之物,你竟然給毀掉,是不是欺君?”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互不相讓。
“不要吵了!”
唐毅和嚴世藩都閉上了嘴巴,嘉靖看了一眼唐毅,目光停留在了嚴世藩身上,許久,幽幽說道:“嚴閣老,你怎麼看嚴世藩的話,唐毅有沒有欺君?”
有,您快殺了他吧!
嚴嵩只是在心裡想了想,就立刻否決了,嚴嵩注意到說到嚴世藩三個字的時候,嘉靖的語氣明顯重了許多,透著強烈的不滿和憤怒,雖然嚴嵩不知道嘉靖的怒火從何而來,可是他卻知道,這道題是在考驗自己。
“啟奏陛下,老臣以為古畫傳世千百年,真品贗品,多如牛毛,有的能分辨真假,有的分辨不出來,即便是假的,也不能說唐大人就有欺君之嫌。倒是嚴世藩,做事魯莽無狀,老臣以為該嚴懲不貸!”
好一個大公無私的老嚴嵩,嘉靖暗自點頭,嚴世藩雖然讓他失望透頂,可是嚴嵩還是好的,還是懂事的,難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面,就暫時放過嚴世藩一馬,以觀後效。
當然了,嘉靖不會這麼輕鬆就說出心裡話,他還要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條心,笑吟吟問唐毅道:“你又是怎麼看的?嚴世藩毀了你的寶貝,要不要賠償?”
聽話聽音,嘉靖只是用了賠償兩個字,沒有追究罪責的意思,顯然嚴世藩又躲過一劫。
不過唐毅堅信,以後這種事情會越來越多,嘉靖對嚴家父子的忍耐已經快到了極限,這一次不發作,下一次也會。早晚會有嚴黨倒臺的一天。
今天的事情是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