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念,但你能這樣時時刻刻看顧著我一輩子嗎?也許你能,可是我呢?我能做得到嗎?沒有任何自由,完全依附於你。你我傷勢好些,如正常人一般了,便不會再限制我,可是如今我經脈被凍結,傷勢半絲不見好,也許以後,都會這樣了。總不能一直這樣讓你看顧下去,是不是?”
葉裳沉默,不言語。
蘇風暖睜開眼睛,看著他,輕輕描繪他眉目輪廓,“葉裳,其實你也是很累的?不要跟我不累。你代天子督管戶部,戶部本來就是個爛攤子,又恰逢大雪,各地受災,你每日忙到深夜,早起又趕著去上朝,每日還要分心思盯著我。怎麼可能不累?不要騙我了。”
葉裳看著她,“可是你讓我放手,不管你的話,我如何能放心你?”
蘇風暖對他,“我早已經讓師兄傳信,會從望帝山調派兩名師兄弟暗中保護我,碧軒閣應該也得到了訊息,長老們想必也會派人進京,你又把千寒給了我。你放心,我只不過不想日夜被你親自盯著而已,你累我也累,我但分有什麼動向,有千寒在,你總會知曉,我不會有事兒的。”話落,她道,“我想回蘇府。”
葉裳揉揉眉心,道,“讓我想想。”
蘇風暖點頭,不再多言。
馬車回到戶部,葉裳先下了馬車,對千寒吩咐,“將她送回蘇府!你以後仔細保護著,但有要事,及時回稟我。”
千寒應是。
葉裳沒再與蘇風暖話,緩步進了戶部。
蘇風暖坐在馬車裡,看著他一步步地走近戶部,身影被冬日裡的寒風吹得蕭索寒峭,她想著,葉裳怕是傷心了。
她一身功力盡廢后,他唯一做的,就是盡全力保護好她,可是偏偏她不想要這種保護。
她很想追進去,但手扶著車轅,卻怎麼也邁不出腿。
她真的已經很努力了,若非剛知曉了她經脈凍凝,可能一輩子也恢復不了武功,還未曾接受舒緩,便聽聞了父親出事兒,她是真的受不住了。
多少年,她從未做過徒長著一雙眼睛和耳朵,卻看不見聽不到周遭事物的瞎子。她被葉裳看顧在容安王府,看顧在戶部,她感覺自己像是折了翅膀,被圈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哪怕沒了武功,她骨子裡還是以前的那個蘇風暖,做不了被葉裳養在籠子裡的鳥。哪怕情深似海,為他失去性命,哪怕一身武功盡廢,但也做不到像如今這副樣子,被他保護得密不透風。
無風透進來是不錯,但她也不能呼吸了。
第九十六章 不是吵架
人若是不能呼吸,如花不給澆水一般,是會死掉枯萎的!
蘇風暖挑著簾幕看著葉裳身影消失在戶部內院高牆,她慢慢地落下了簾幕,對千寒輕聲,“去將我放在戶部內的嫁衣布料取來,我帶回蘇府。 ”
千寒應了一聲是,立即去了。
蘇風暖坐在車中,想著她以前與葉裳聚少離多,每一年只來京那麼一兩次,每次短短停留幾日,賴著他的床,賴著他的人,可是那也只是幾日而已,如今若是讓她這樣日日賴著他,她終究不能習慣。
她不知道,若是長此以往下去,她會不會如京中那些大家閨秀一樣,生活在高牆之內,繡繡花,養養草,做做針線活,再想些女兒家的春夢情絲,了了過一生。
葉裳不會厭煩她,但她會厭煩這樣的自己。
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度,從到大,她終究不會是個把一生徹徹底底地交付給別人的人。哪怕這個人是葉裳,她也做不到讓自己耳目閉塞,手腳束縛,心被絲網纏住,做個稱心如意的木頭人。
今日,父親遭人暗殺重傷,她那一刻真如葉裳所,恨不得飛奔去沛城,可是她如今手無縛雞之力,騎不了快馬,趕不到沛城。
一身武功救了葉裳性命,她不悔,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結果。只是她受不住沒有武功的自己,依賴成性,到頭來,連腦袋也不靈活了。耳目塞聽,長久下去,自己就把自己困死了。
她閉上眼睛,將自己的身子全部重量都靠在車壁上,離開了葉裳的懷抱,車中即便有火爐,她還是感覺到了透骨的冷意,一直冷到了心脈裡,那裡,本就結了冰,漸漸地冰層結得越來越厚,成了望帝山那處冰窟,凍得化不開。
不多時,千寒取來布匹,用錦緞包著,看著簾幕已經落下,他輕聲,“姑娘,取來了。”
蘇風暖懶懶抬手,挑開簾幕,,“放進來。”
千寒應了一聲是,將布匹順著蘇風暖開啟的簾幕,放入了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