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字入耳,剎那觸動了腦中的神經。
她渾身驟然抑制不住的僵了起來,瞳孔神色起伏劇烈,思緒也起起伏伏,嘈雜凌亂,全然,有些不敢相信。
怎會是贏易!
當初贏易離開皇城前,她也曾與他見過幾次,更也說過幾次話,當時雖對贏易極為戒備,但贏易給她的感覺,終歸併非大奸大惡,反倒是更像是流走避世,不願參與大旭紛爭。
但如今,那贏易,終歸還是改變了初衷,企圖與國舅一道里應外合,顛覆大旭的皇權?
越想,面色便也越發的複雜。
一時之間,鳳瑤僵坐著,低垂著頭,渾身發緊發沉,未再言話。
顏墨白也未言話,那雙漆黑深邃的瞳孔,依舊靜靜的朝她落著。
待得沉默半晌後,他才緩緩將目光挪開,薄唇一啟,繼續道:“這段日子裡,贏易可是全然不曾消停,不僅前些日子贏了戰功,且還在邊關一帶樹了威信,得了忠腹。此番惠妃死亡之事不脛而走,大肆發酵,贏易,自也是得了訊息,早在前幾日,他便與大盛皇帝密信來往,有意,讓大旭作為大盛的先鋒,先攻我大周邊境。”
“往日微臣見得贏易時,只覺他性子內斂,辦事穩重,算是個可利用之人,卻是不料,此人入了軍營,竟也有宏圖之心,甚至對兵法,對計謀皆極為熟練,不僅可領兵作戰,叱吒風雲,甚至也可,為了心底大計而膽大的與大盛連盟。微臣以前啊,終歸對贏易此人看走了眼,而今竟還被他將了一軍。如今,贏易已打著營救長公主之名而煽動軍心,領了六萬兵馬圍在了大周曲江之外,時而挑釁,隨時都可領軍渡過曲江,拼殺而來。而我大周之將,已然利箭埋伏,草船而備,隨時也可全然迎戰。但此番面對的,終是大旭之兵,更也是大旭之民,是以微臣今夜過來,是想與長公主商量,此番贏易領來的那六萬大旭兵力,微臣,是殺,還是不殺?”
冗長的話語層層入耳,鳳瑤心口,越發的緊然開來。
她神色起伏不定,滿目複雜幽遠,一股股悵惘之感,也在渾身上下流竄而走,壓制不得。
這般境遇,著實不是她曾料到過的,雖對贏易早有防備之心,但卻不料,贏易竟會在這時候對她落井下石,雪上加霜。
再者,大旭前不久才經歷大盛的戰亂,而今舉國破敗,本是一片狼藉,她不知贏易是如何憑個人之力集結了大旭六萬兵力,只是六萬這數字的確不是個小數,且整個大旭砸鍋賣鐵許是也只能集結十萬兵力不到,是以,那六萬兵力,無疑成大旭的命脈,一旦有何閃失,兵力一損,整個大旭,定是無兵而守,無人來護了。
思緒至此,眉頭皺得更甚,心境也越發的沉寂起伏,甚至也莫名覺得,夜色寒涼,竟連自己身子骨,都從頭到腳的涼了一片。
她兩手入袖,忍不住握在了一起,刻意驅寒。
顏墨白似是察覺到了,嗓音一挑,平緩幽遠的道:“點暖爐。”
這聲音並非太大,然而卻被周遭沉寂壓抑的氣氛放得有些大。
待得尾音一落,殿外便有宮奴急忙應聲,隨即片刻之後,有宮奴端著暖爐敲門而來,最後將暖爐放置在軟榻前方的矮桌旁,迅速告退離開。
那暖爐正旺盛的燃著,爐子上那赤黃的火苗子肆意跳躍,也順勢搖曳了殿內周遭的光影。
鳳瑤垂著眸,濃密的睫毛在面上打下了一排影,有因光影浮動,暗色微微,倒也讓人看不到她的眼睛與神情。
顏墨白也不曾朝她多加打量,僅是再度掃她一眼,半晌後,才平緩無波的出聲道:“長公主還未想好要如何回答微臣?又或者,長公主是在預設,預設讓微臣,殺了那贏易領來的六萬兵力?”
這話入耳,鳳瑤瞳孔一縮,終是唇瓣一動,陰沉冷冽的出聲道:“好歹也是六萬兵力,攝政王說殺便能殺完?”
“如今大旭之兵與大周精兵,不過是相隔一條曲江罷了。且微臣早已查清楚了,贏易此番領軍而來,雖是做足了準備,但大多帶的不過是刀劍與利箭,準備與大周精兵硬碰硬的拼上一回罷了。只可惜,他雖有勇,但謀略這塊兒,終歸不盡人意。就如,倘若當真要與大周精兵硬碰硬的實打,至少,大旭那六萬精兵,也得有命渡過曲江才是。”
他嗓音平緩自若,從容依舊,除了瞳孔中蔓延著幾縷疲倦之外,並無異色,更也無半許緊張之意。似是贏易領軍而來,戰事一觸即發,但他竟是毫無緊張與忌憚一般,整個人依舊如此的從容淡定。
是以,這人究竟是太過自信!還是太過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