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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長公主的確是牴觸微臣,亦或是,開始厭惡了。但今夜,微臣一路跟著長公主回宮,並非真要在宮中蹭一頓夜膳,不過是,今夜沁園大火太過詭異,微臣,僅想親眼見著長公主安全抵達寢殿罷了。”
嗓音一落,蒼涼而笑,此際也不打算多呆,僅朝鳳瑤彎身一拜,告辭離開。
鳳瑤滿目起伏,深邃重重的目光一直凝在他脊背,待得他在燈火闌珊處消失許久許久,才稍稍回神過來,不料剛一轉身,眼風之中,則陡然瞟到了立在廊簷不遠的贏易。
他就在那裡站著一動不動,身上並無太多光火,身子幾近一般都隱在光影裡,此番乍然一見,倒是如同鬼魅。
鳳瑤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待穩住神色,低沉而問:“皇弟怎在這裡?”
他這才踏步過來,朝鳳瑤彎身一拜,乖巧溫順的道:“先前皇上極想皇姐陪他一道用膳,是以臣弟便親自過來喚了,又見皇姐不在寢殿,便一直在這裡等了。”
鳳瑤稍稍點頭,強行按捺心緒,待抬眸瞅了一眼天色,低聲道:“天色已是不早,許是徵兒已用過膳了,皇弟你也先回寢殿休息吧,你身子骨未痊癒,吹不得冷風。”
嗓音一落,正要抬手推門。
贏易恰到好處的繼續道:“皇上說了要等皇姐過去一道用膳,許是這會兒,該是一直在等。”
這話入耳,鳳瑤貼在門上的手指微微一僵,待沉默片刻,終還是收手回來,轉眸朝贏易道:“走吧。”
待行至幼帝寢殿時,幼帝果然未睡,面前一桌的菜餚早已沒了熱氣,而他那小小的身子,則正坐在圓桌旁,一手支著小小的腦袋,正朝殿門的方向失神的盯著。
眼見鳳瑤與贏易推門進來,他那失神的雙眼這才亮了幾分,隨即跳下矮凳便朝鳳瑤跑來,卻是跑著跑著,他嘴角竟溢了鮮血,奈何他竟渾然不知一般,咧嘴就朝鳳瑤笑,嘴裡親切大呼,“阿姐你來了。”
猙獰的血色,將他白色的牙齒全數染紅,甚至連帶那略微發紫的唇瓣都一併染了。
鳳瑤瞳孔驟顫,頓時看得心驚膽顫,雙腿莫名的軟了半許,步伐一滯,卻是還未靠近幼帝,竟見他身子驀的趔趄,小小的身子陡然摔地。
“徵兒!”
鳳瑤大驚,急促的拖著踉蹌的身子跑過去,待蹲在幼帝面前,慌手慌腳將他扶起,竟見他已是合了眼,嘴角鮮血長流,延綿不斷。
“許嬤嬤,快傳國師!”
來不及多想,鳳瑤抱著幼帝便朝內殿奔去,待將他安放在榻,她急忙伸手為他把脈,則覺脈搏微弱,分毫無力,儼然是頹敗之兆。
怎會這樣!
她面色驟白,全然不敢相信。
怎麼會這樣!前兩日國師明明已稍稍將蠱毒壓制,怎這才稍稍過了兩日,幼帝竟突然這樣了?
她神色驚惶,滿身的淡定與從容終還是因幼帝的頹敗而徹底的崩塌。或許,太過緊張一人,便會怕他受傷,怕他閃失,無論她往日是冷狠也好,剛烈也罷,但在自己最深最深的軟肋之前,那些所有的淡定與從容,都全然的潰不成軍。
“阿姐你莫要著急,國師很快便過來了,他定會治好皇上的,阿姐莫要著急。”
眼見鳳瑤呼吸急促,面色發白,贏易似乎也嚇著了一般,急忙緊著嗓子安慰。
鳳瑤早已是半字都聽不進去,鬆了幼帝的脈搏便強行扶著他盤腿坐起並朝他小小的脊背輸送內力。
此際做什麼都是危險,而能做的,便是再國師抵達之前先用內力為自家幼帝護得心脈,免得蠱毒全然擴散至心。
她雙手在顫抖著,額頭也已然布了冷汗,僅是片刻,國師便已迅速抵達,待將贏易與殿中宮奴全數揮退,便分毫不問就開始朝幼帝頭上扎針。
“鳳瑤,內力稍稍勻稱輸入,急不得,幼帝身子稚嫩,經不起太多內力。”
僅是片刻,國師低聲出聲。
鳳瑤雙眼陡跳,兩手猛顫,這才回神過來。
是了,幼帝身子這麼小,豈能承受得起她如此強行輸入的濃厚內力,她著實是太著急太擔憂了,是以心緒紊亂,都忘了這茬了。
心有震顫,此際終有太多的擔憂與著急,終還是全數被她斂住,自己也努力的調整內力,深呼吸幾口氣,儘量使掌心輸出的內力稍稍平緩。
隨後,國師再未言話。
偌大的寢殿之中,氣氛幽弱,灰敗重重,徒留周遭燭火搖曳,光影搖晃,成了這死寂沉沉的殿宇中最是活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