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素急忙拉住我的手:“這是怎麼說的,你聖寵正隆,竟還吃醋嗎?”
“姐姐別多心。”不是吃醋,是愧疚,明知她對司徒鄞情深意重。
“若要我不多心,就跟我進去。”如素扣住我的手不放,拿眼嗔我:“一別就是三日,你難道不想和他說些話?再者,皇上看不到你,不知多寒心呢。”
心中慚愧,愈發顯得我小肚雞腸了。
*
司徒鄞像是剛洗漱完的樣子,隨便罩了件灰色錦袍,尚未束冠的頭髮飄零在側,隨肆灑脫。他頗為驚奇地打量如素和我,“兩位相約而來?”
“是在外面巧遇的。”如素輕捻腰帶,聲音有些不穩。
司徒鄞點頭:“你們有心了。”
殿中豎著一套銀青暗金紋絡的戎裝,是司徒鄞待會兒要穿的,我好奇地走過去,伸手輕輕摸了摸。
回頭比量他的身形,若是穿上這個,必是英姿勃發吧。
被我盯得久,司徒鄞笑得開懷:“喜歡的話送你一套。”
我失笑:“我要這身衣服上哪穿去?”
“去獵場啊,你會騎馬,我帶你去狩獵。”他笑得半真半假。
我看如素一眼,斂聲道:“皇上拿臣妾玩笑了,天子狩獵從無讓宮眷同行之例。”
司徒鄞懶洋洋地走過來,潤澤的指甲在獵衣上彈了兩彈:“凡事皆可開先例,你要去,我便帶你去。三日形影不離,想想也蠻好。”
還當真掰著指頭盤算起來。
“別鬧。”我壓低聲音。這可不是玩笑的,我還不想背上紅顏禍水的罵名。
向後退開幾步:“臣妾早膳還沒用,肚子餓了,先回宮了。”
司徒鄞無奈地扯動嘴角,亦不攔,快出門時低低的抱怨追出來:“離宮三日,一句關懷的話都沒有,還找這麼蹩腳的理由,湘妃你說,豈有此理?”
……
褚王出宮狩獵,合宮送駕,連久日不出瑞祥宮的太皇太后也由人攙至正宣門,不住叮囑著孫兒諸事小心。
司徒鄞耐心應著,神情全然是晚輩聽訓的乖巧。我只顧注意那一身颯爽獵裝,跟著的宮女拉我衣袖,才發覺他在朝著這邊笑。
我愣了一下,回以微笑。此刻才有些悔,心裡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說。
太皇太后之後又是太后,叮囑的話不過耳耳,卻翻來覆去說不厭煩。
正宣門外,隨行的駕隊等候多時,列陣起首乃皇家子弟,其中又以雲靖為首,穩坐馬上,一身勁裝襯得英氣不在兄長之下,只是臉上的不耐煩未免明顯了點。
目光再移,卻見為他勒韁的侍衛鬼頭鬼腦,赫然竟是銀箏!
我驚詫得差點叫出聲,她居然敢混進駕隊偷溜出宮,還學人女扮男裝!雲靖有什麼把柄被這猴兒精抓住了,甘心陪她胡鬧?
太后的話音傳進耳際:“……諸事留心,有事便讓侍衛們照看,密林深處萬不可去。好了,去吧,讓筠兒跟在你身邊,別落了單。”
胥筠?皇族子弟雖眾,卻沒看見他半點身影啊。我垂頭隱笑,真是好大一場熱鬧,可惜不能親自去看一看。
列隊起駕,馬上君王衣袍獵獵,氣勢如風,一派凌傲天下的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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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突然起了風,一夜聽風未眠,凌晨落了一陣雨。我在微亮的晨光中聽窗外淅瀝,不覺有些寂寞。
不知他餐風飲雨,吃不吃得消。
隨即又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他是最會顧好自己的人,豈容他人擔心?倒是銀箏在一片男人堆裡,不知要鬧出怎樣的風波。
迢兒進茶來,見我如此魂舍不守,便道:“小姐,皇上過兩天就回來了。”
“是啊,過兩天。”
一場急雨並未洗去暑熱。正午過後日頭更盛,迢兒興沖沖地從外面跑進來,要我去看景緻。
我窩在美人椅裡興致平平,眼也不抬道:“大熱的天,能有什麼好景緻。”
迢兒眨眨眼:“小姐真的不去嗎,是和將軍有關哦!”
我霎時來了精神:“什麼事和哥哥有關?”
迢兒神秘兮兮的:“小姐去了,自然知道!”
繞過九曲亭便是御花園,地面熱氣隔著青絲履透上來,迢兒給我舉著一頂輕巧的遮光小傘,饒是如此,額上依舊滲出細汗。
園中花盛,一群宮娥圍攏在什麼東西四周,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及近,看清從他們中間露出一截直指青天的銀白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