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吹動樹梢,晃動月色。司夜染偏頭望來,蘭芽覺著自己眼花,彷彿從中看見一抹皎色。
“誰說我一無所獲?”
蘭芽也懶得計較,抱著小肩膀,冷得直抖:“好吧又是小的說錯了,大人咱們回去吧,啊?”
司夜染不知是被什麼觸動,也沒顧得上收釣竿,反倒特特偏首來,又望了她一眼。
蘭芽只得嘆氣:“好吧,是小的先舉白旗。大人,原諒小的之前口無遮攔。小的發個誓吧,以後再不在大人面前提大藤峽與鹽的典故。”
司夜染這才輕哼一聲起身,釣竿也不要了,裹住大蓑衣就走。蘭芽只好審時度勢,手腳笨拙地抱著釣竿跟上去。也不會收釣線,只好整根抱著走。待得回了行邸,上了門階,初禮瞧見了便忍不住笑,湊在她耳邊道:“原來大人釣到的是蘭公子。”
蘭芽忖了忖,只覺這話怎麼聽著怎麼不對味兒,便將釣竿扔給初禮去:“你別胡說八道!”
跟著司夜染進了房間去,司夜染在內侍伺候下脫了斗笠和蓑衣,眼睛亮晶晶望向她來。屏退身邊人,只問:“江南鹽事,你當真希望我管?”
蘭芽想了想,還是點頭:“鹽本該是這世上最尋常之物,百姓食而有味。可是偏偏有人以鹽來牟取暴利,讓百姓吃不起鹽,甚至吃不到鹽……這樣的人,都該死!”
司夜染背轉身去:“嗯。”
他這一聲,也說不準是應了還是沒應,可蘭芽心底就是忍不住竄起小簇雀躍的火苗。她抬眼盯著司夜染脊背半晌,腦海裡轉了十幾二十個想要主動攀談的藉口,卻終究還是一個一個地否了。
最後只清了清嗓子。
司夜染回眸來望她:“還有話說?”
蘭芽面上沒來由地一熱,急忙搖頭:“沒有了。小的只是想問,大人若無其它事,那小的就不打擾大人休息。小的告退了。”
司夜染扭回頭來凝視她,卻良久沒說話。
蘭芽越發尷尬,搓著手道:“……小的,想先回城裡去。曾誠的案子,小的還有幾件事要追。”
司夜染清冷一哼:“這樣迫不及待,便要回到慕容身邊去,嗯?”
蘭芽深吸口氣:“大人,小的不想再吵架了。也請大人別再冤枉小的,不行麼?”
司夜染眸子裡又是烏雲翻轉,他驀然低吼:“你去吧!你當本官會攔著你!小心替本官辦好差事,好好看好了慕容。若有二心,我饒不了你們兩個!”
。
初禮親自安排快馬送蘭芽回城。
蘭芽忍耐著,才沒直接去慕容的客棧。回了弦月樓,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天亮。便趕緊起身去找慕容。
慕容面上略有倦色,眼窩底下一圈黛色,明顯是昨晚沒有睡好。
蘭芽心下抱歉,便道:“辛苦你了。”
慕容笑了笑,輕輕搖頭:“哪裡辛苦?從前在教坊徹夜不睡原本是常有的事。”
蘭芽藏住嘆息問:“昨晚可有收穫?”
慕容傲然點頭:“自然。我既去了,當然不會空手而歸。”
蘭芽心下一喜:“查著什麼了?”
慕容悄然起身,無聲推開門向外看看;蘭芽也心有靈犀,無聲起身推開窗子,望向周圍屋脊。確定外頭並無人,慕容才捉著蘭芽手腕回來坐好。
“曾誠十幾房美妾,年紀稍大些的都已發配到邊關去;幾個最有姿色的留在南京教坊。據她們自己說,她們從落籍起,客人便格外多。可奇怪的是,客人找她們並不是為了風。月,往往都是讓她們說從前與曾誠相處的往事。”
蘭芽聽了勾唇一笑。果然。
慕容凝望她慧黠小臉兒,目光不由放柔:“……更有甚者,彷彿沒聽滿意,便對她們動了拳腳。她們至今也不明白,怎會這樣。”
蘭芽便點頭,深深凝望他的眼睛:“慕容我是否可以問你:你籠絡曾誠,是否是為了他手裡過的那些銀子?我說的不是公帑,而是京官與富賈為了從他手裡得到鹽引而賄賂他的錢財。”
慕容緩緩點頭。
蘭芽輕輕一笑:“……那所宅子,慕容你要善加利用。慕容,你聽懂了麼?”
慕容緩緩眯起碧眼。
蘭芽燦然一笑:“我今日便去應天府過檔,午後你便可正式搬家。我已然託了人牙買進些人去,隨後的事,你自己慢慢安排。聽我的話,一切都慢慢來,別急。”
慕容聞言一蹙眉:“你說一切要我自己慢慢安排——那你呢?”
蘭芽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