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渡寒潭,一片身影飄然而落,無聲到了蘭芽身側,叉手道:“蘭公子有何吩咐?”
蘭芽聽得動靜竟然是從完全相反的方向來——她這個慚愧,臉忍不住熱了起來。輕咳幾聲才回過頭來,朝衛隱呲牙一笑:“這位兄臺,如何稱呼?”
衛隱嘆息一聲:“卑職,衛隱。”
蘭芽聞聲一笑:“好名字。”
衛隱閉了閉眼。可不,好名字,這輩子活該當人家的影子衛士。
蘭芽便吩咐:“咱們以後再尋時間敘舊,今晚有事相托。你即刻去悅來客棧,找當值夜班的二掌櫃,就說傳我口令,你們二人通力合作,今晚務必將埋在客棧地下的銀子給我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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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第三更~】
☆、5、莊周曉夢
蘭芽到弦月樓,沒急著先上樓,而特地到櫃檯問。掌櫃的給出的答覆叫她忍不住苦笑。
馬海果然是又另外給她訂了一間房。
就連慕容也未曾聽出她此前話中設下的陷阱……
她原本在這弦月樓上長期包著一間房的,便是她留下癸水桃花的那一間。此前因未曾懷疑過“慕容”是兩個人,於是一廂情願認定那間房是慕容替她包下。
而此時,已知司夜染原是半個“慕容”,心下便不由忐忑——有些怕,第一回下江南來,帶著殷殷之心見著的那個“慕容”,實則就是司夜染扮的;於是也跟著怕,那間房實則也是司夜染包下來的堆。
於是她故意於平靜言語之間下套,試探慕容。倘若那房間本是他包下來的,馬海便不必當真再跑一趟,再訂另外一間房;還有,慕容當時便也不可能不說破原本長包有房。
可是當時,無論是慕容,還是馬海,竟然都半點沒有觸及到那間房——於是眼前,她如何還能不知真正答案梓?
該死,那個人真是該死……該死地,為什麼這些叫她銘心難忘的事,竟然都是他做下的!哪怕有一件是慕容做的,那她說不定也會真的對慕容動一點點的心——她也不想違背爹孃臨終的囑託,她也想竭力對慕容好一點,只是,她自己的心,她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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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樓去,她先進馬海訂的那間房。將枕頭塞進被子裡,落下床帳,靜坐了許久才離開,回到自己從前的那間房。
窗外月上柳梢,遙遙對著“慕容”曾寄身的攬月樓。蘭芽便又不由得想起雪姬,心下一酸。
雖則此時已是明白,被繯首而死的月船和雪姬都是假的;她也相信以司夜染的能耐,早已為雪姬安排下了安全的去處。說不定這月影關山之下,雪姬洗盡了鉛華,正在某處村落燈窗下,為某個人縫補衣裳。
便忍不住想象,那一幅畫面裡,雪姬該當如何恬淡而笑。
想著,她自己也不由得痴了。
雖則看似迴歸平淡,但是實則這世間的女子,哪個是當真如男子般嚮往江山和權勢的呢?女子心下真正的願望,都是這般平淡的幸福啊。
蘭芽只容許自己出神片刻,便忙回身關嚴了窗。
窗下街上,有人目光鬼祟望來。
她沒點燈,摸黑走到桌邊坐下,微微闔上眼。
實則就連慕容脫口而出“月桂樓”,也是他錯了……
她來南京,月桂樓便從來與慕容沒有關係,只與月船、與司夜染有關聯。
按說慕容便不至於一下子便想到月桂樓——除非,他曾派人跟蹤過她,知道她曾去過月桂樓。
眼前、心下,這個住在曾誠舊宅裡的少年大汗,越發與她心中的“慕容”,相去漸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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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坐了一時,待得約定的時辰差不多了,她才靜靜聽著外頭的動靜。
無聲,她什麼都沒聽見。
窗子卻無聲地開啟了,衛隱立在瓦簷上朝她伸手:“公子,咱們走吧。”
蘭芽清清嗓子,強調道:“我早聽見你的動靜了。”
衛隱表示懷疑,皺眉瞧她一眼。
蘭芽再給自己打了打氣:“你會功夫還能踩出動靜來,那我這沒功夫的,一旦上去必定會地動山搖——所以,屆時你可別說我連累你~”
衛隱轉了轉脖子,隱約聽出些味道來了,便道:“公子勿慮。卑職揹著公子走就是。”
蘭芽這才笑了,拍掌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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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無賴地跨到人家衛隱背上,她就也顧不得了女兒家的羞澀,只顧著擔心自己的重量會叫衛隱踩出動靜來,便一徑側耳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