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繯首的月船不是大人,但是公子心下卻也難免覺得大人是獨自先出了城,不顧公子而去……”
蘭芽一口氣嗆住,急忙捂住臉咳嗽。
二掌櫃都看得明白,便笑:“公子不妨回想,那晚走投無路之下,卻是何人護著公子和虎爺平安脫險?那滿船明月,可曾叫公子睡得安穩?”
蘭芽深深埋住臉——
滿船明月。月船……
。
大事忙完,蘭芽回弦月樓,中途還是忍不住拐了個彎兒到南京守備府外頭去轉了轉。
懷仁死了,司禮監自然還有其他的太監派駐過來;這守備府依舊是從前的守衛森嚴。
蘭芽抱著膝蓋在路邊坐了一會兒,腦海中與月將軍的記憶不用格外用力,便自然而然地一幕一幕浮現眼前。
銀盔銀甲的少年將軍,立在夜色裡,宛若身披明月。
縱然隔著面具,隔著叫她陌生的眼神,她卻還是認出了他。
兄長。
於是在魏強的書房裡,她故意近身與月將軍廝磨,就是為了看清他,尋找到他的氣味,以及——悄然的試探。
可是她不知他何以會在懷仁府中為虎作倀,何以對她那般滿懷恨意,何以——半點想認她的意思都沒有。
她怕是兄長在大火中受了傷,也許傷了頭,也許忘了她……所以她不敢貿然上前相認,只得先辦完大事,徐尋機會。
她也曾拜託過賈魯,在南京獲罪之人中替她尋找兄長下落——可是賈魯傳來的訊息裡,卻說未曾找見過這樣一個人。
兄長他究竟去了哪裡?
究竟是大難當夜僥倖逃脫,還是——當夜便,橫死刀下?
她不敢想,卻不能不想。這蒼茫的人世之間,倘若兄長還真的活著,她便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要找到他。即便要費盡千辛萬苦,即便——要瞞住皇上,瞞住司夜染,她也一定要找到他!
-
【還有~】
☆、7、兄妹相見
蘭芽在守備府外坐了良久,才回了弦月樓。距離弦月樓兩個路口,她便摸了摸左鬢。那是她與衛隱約好的暗語,示意衛隱離去。
進門瞧見掌櫃神色閃爍,欲言又止,蘭芽便心下一警。
待得上樓,她便沒回自己長包的那個房間,而是去了馬海給她訂的那間房。伸手推門,門便自己開了。隨即暗夜有人影從她面前無聲雜沓而過,到她身後悄然關嚴了房門,守住門戶。
蘭芽便深吸口氣,輕聲喚道:“慕容?姚”
暗夜裡這才“噗”地一聲,有人吹亮了火摺子,點亮了燈燭。
蒙克一邊優雅從容地將火摺子吹滅,重又放回火鐮荷包裡,一邊緩緩抬起碧眼望向她:“蘭芽,這樣夜半更深的,你不留在房裡歇著,倒去了哪裡?”
蘭芽只覺周身血液轟然一同衝上頭頂,隨即又一併俯衝向足底去。
腦袋已轉不過來,她只能強自鎮定,勉力微笑道:“睡不著,便出去走走。愎”
“出去走走?”
蒙克坐到燈影之外,卻將燈火推近她,叫她瞧不見他面上神色,他卻將她看了個清楚。
“你臨去叮嚀我,今晚好好歇息,養足了精神明日好辦大事;卻原來你自己卻根本未曾這般去做。倒叫我好奇,你竟去做了何事?”
雙耳邊,血流還在轟隆奔流而過。
蘭芽極擔心,難道是她的計策被他窺破,於是就連悅來客棧和銀子和被他發現?那麼那些北上船隻,豈非凶多吉少?
心思電轉,她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會的,不會被發現。
她之前是從窗子出去,被衛隱揹著,一路飛牆走壁到達悅來客棧的。雖說草原人也不乏勇士,但是他們長於弓馬騎射,於衛隱這種輕身功夫倒並不擅長。於是他們不可能追的上衛隱,便是追了也不可能不被衛隱發現。
蘭芽的心便放下些,略去悅來客棧與銀子,只回想守備府一節。
心下便是微微一動,已是有了主意。
她便放鬆下來,輕嘆口氣:“……我睡不著,便到守備府外去坐坐。”
蒙克便碧眼微眯:“哦?你到守備府外去作甚?”
蘭芽已是半點都不再慌張,從容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是冷的,從小娘親便叮囑她,說女兒家絕不可喝隔夜的冷茶,可是她此時已然全都顧不得。
目光越過杯沿兒,她妙目輕轉:“因為在守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