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知道你是個識大體的懂事孩子,等大爺回來。我讓他賞你。”
紫黛紅了臉兒,臉上笑容燦爛:“瞧太太說的,我這是為了太太看重我的這個心,哪能為什麼賞賜呢!”
韓媽媽也在一旁趕著湊趣兒道:“就是,她成天知道淘氣。這些日子有太太點撥,方才有了些出息模樣,說來說去還是太太會教,放我手裡,養來養去也是個不諳世事的毛丫頭罷了。”一語未了,眼風掃到遠遠坐著的香蘭,不由一怔,她仍想跟香蘭交好,便後悔自己方才多言了,又暗自埋怨紫黛怎能當著香蘭的面就同秦氏說了這些,可見香蘭神色平靜,彷彿沒聽見似的,又微微有些放心。
紫黛哄著秦氏說笑一回,見秦氏面露疲憊之色,便服侍她在貴妃榻上躺下,輕手輕腳的拿了條雲鶴錦被蓋在她身上,便要退出去。經過香蘭身邊時,她身形微頓,看了幾眼,只見香蘭低著頭,露出纖長的脖頸,姿態嫻雅,手裡握著一杆筆,工工整整寫著簪花小楷。紫黛來知春館這些日子,大刀闊斧插手知春館一應事務,也算壓服了眾人,甚至有些丫鬟婆子也趕著奉承她,原以為香蘭會跳起來跟她叫板,即便明面上不起衝突,暗地裡也少不了給她使絆子,卻沒想到香蘭竟一聲不吭,甚至連照面都不打,只關起門來在房裡。紫黛真覺得自己有些摸不透香蘭,這滋味讓她心裡頭極不舒坦。
自此後,知春館又熱鬧了幾日。紫黛自來到知春館便不見外,一等大丫鬟的款兒拿捏十足,凡事都要管,好幾次逾越,管到蓮心手上的事。一回林錦樓的莊子裡送來幾簍子螃蟹,蓮心命人搬到院子裡,轉個身的功夫回來,卻發現螃蟹沒了,問小丫頭子才知道,原來紫黛已經做主,已經打發人給各房送去了,這事例來是她管的,如今被紫黛搶了,蓮心不悅,但也丟開了。孰料中午才得知紫黛私底留下一筐,命廚房蒸好,當人情送給太太房裡和知春館的丫頭婆子們,故而人人都贊紫黛“有義氣,得了好兒一準兒想著大家夥兒,原先怎就沒這樣好的事”。
“……你是沒瞧見,蓮心知道這事兒,氣得臉色都青了,晚飯都沒吃,紫黛還給她送來兩個圓臍的,她瞧都沒瞧一眼,嘖嘖,難為蓮心這樣好的脾氣,都著惱了!”小鵑嗑著瓜子,兩隻眼睛都發亮。
春菱道:“本來莊子上孝敬來的東西,都歸蓮心管,往哪屋送什麼,都按定例,也有送完主子剩下賞了大夥兒的,可也都是主子名義請大家吃蟹,紫黛真是賊大膽,竟用大爺莊子裡的東西給自己做了臉,陷害蓮心跟著捱罵,讓人覺著她以前不厚道,蓮心不生氣才怪呢!”語氣裡有兩分幸災樂禍。
香蘭提了筆,在宣紙上畫了一隻大大的螃蟹,點了眼睛,方道:“紫黛這人有些意思,做的事雖失分寸,可又不好讓人說出什麼,螃蟹是分給大家的。蓮心若惱了,豈不是跟大家作對?她是吃了個啞巴虧。”
春菱試探道:“要不……我去找蓮心過來跟姑娘說說話兒?姑娘跟她聯手,省得受紫黛欺負。”
香蘭放下筆道:“不必,急什麼了。”
過了兩日。紫黛提拔了原先伺候過趙月嬋的吟柳。吟柳本是八品縣丞之女,其父因品行不端,貪墨舞弊,全家落了罪。有心人見吟柳十三歲年紀,生得有幾分人才,正巧林家要採買丫鬟。便送到林家,留在知春館。誰知沒過幾個月,吟柳臉上就開始起斑,半年功夫,黑斑就連成了片,黑漆漆一塊壓在臉頰上。林錦樓嫌礙眼就從屋裡打發出去。
趙月嬋卻愛重用姿色不出眾的丫鬟,吟柳會識文斷字,便跟在趙月嬋身邊伺候了兩年,也得了些臉面,只是趙月嬋一走。便把她踩到泥裡去了。吟柳素會奉承,也極有眼色,原是三等丫鬟,也肯低頭彎腰幹小丫頭子的事服侍紫黛,又咬牙花銀子買來一匹好尺頭,精心做了兩套衣裳。連同一對兒銀鐲子送給紫黛。紫黛正缺臂膀,便時時將她帶在身邊。
紫黛雖貪權,但也有些才幹,事事不落人後,真將知春館當成自己家一般,起早貪黑,盡心盡力。吟柳卻是個腦子不靈光的,雖沒少使力氣,可做事顛三倒四,反幫倒忙。可她能說會講,原本辦壞的事輕描淡寫就揭過去了,自己的一分好處能誇說十分,紫黛到底經的事少,又心急。免不得讓吟柳糊弄。可底下的丫鬟和婆子們全怨聲載道,吟柳胡亂命令,指揮錯了儘讓底下人跑腿費事。她又愛拉幫結夥的排擠人,能升二等的幾個丫頭全讓她在紫黛跟前上了眼藥。丫鬟婆子們三三兩兩的向蓮心告狀。
蓮心思來想去,尋了個時機,當著香蘭的面婉轉提點了吟柳兩句,吟柳高聲辯白自己未曾做此事。
香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