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袁閣老所知不多,翻來覆去就是那幾件。而袁閣老似乎對他很瞭解,除了收買太監外,連續爆出不少題材,使得他左支右拙。
例如與各衙門吃酒召妓還不給錢、太學裡橫行霸道毆打學生、上京一路招搖馳驛浪費公帑…錯不算大,都是小毛病,但總歸是有。
所以李大人雖然出其不意佔得先機,但後續乏力,罕見的在罵陣上露出幾分敗象。
話說自從知道李佑要當分票中書那一刻起,袁閣老便開始蒐集有關於李佑的底細以備用。不過今天都丟擲來有點浪費了,更顯得像是一場互相攻訐的鬧劇,起不到應有的殺傷力,有種好鋼沒有用在刀刃上的遺憾。
從這個角度看,也是李佑的幸運,輸掉了戰術卻贏得了戰略,輸掉了眼前卻贏得了未來。
罵到現在,便有看官問了,文華殿經筵講學是何等莊嚴的場面,這麼多公卿在場,就任那二位喪失體統不管不顧,非得去叫太后來下旨?
要知道,首輔多年養病不出,次輔致仕,袁閣老這個文華殿大學士無論如何,在名義上也是當前朝廷裡排名最高的文官,其他書友正常看:。
他發了怒,天下有資格能出來叫他閉嘴的人真不多,而有這個資格的官員更是隻有幾年不露面的首輔了。
至於少年天子,正在饒有興趣的揣摩學習其中語言技巧,哪有心思勸架。
寶座右側倒是有幾位公侯貴人,他們心裡掂量了一番,都覺得既然是文官自己互掐互咬,他們作為富貴閒人還是別多管閒事了,且看熱鬧罷。
其他人或者分量不夠,或者別有心思,結果半晌無人出面勸阻。卻導致袁閣老與李佑兩人騎虎難下,又各自不肯示弱相讓,越吵越火大,收不住嘴了。
不過最終還是有人忍無可忍。只見一位鬚髮盡白的老者神威凜凜的出列大喝:“李佑退下去!”
聽到有人如此不客氣,李佑聞聲看去,不滿的臉色立刻變得恭敬萬分。低頭順從老前輩教導退回講案之旁。
好險,再無人出來給臺階,這罵戰就該以慘敗收場了,李佑心裡慶幸道。
出來呵斥李佑退下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兵部尚書盧老大人。眾人心下悟然,滿殿此時也只有他能出來勸架了…
盧尚書既不是年歲最大的,也不是官位最高的,但卻是朝中資歷最深的。所謂資歷,說白了就是做官時間。
幾十年前,盧老尚書也是翩翩少年天才,十六歲中了皇榜進士,轟動一時。從十六雖開始做官,很是少有,走了天大運氣的李佑都不如,其他書友正常看:。
在官場上起起伏伏,盧老大人至今已歷經三朝四十四年,這個資歷在目前朝廷中獨一無二。他也是六部尚書中唯一加了少保之銜的。
拿袁閣老來講,做官做了三十年,說起來也很有資歷了,但與盧尚書相較就差了一大截。
而且盧尚書是李舍人同鄉老前輩,呵斥李舍人天經地義。李舍人敢罵閣老,勉強可以算是有傲骨不畏權貴,但他卻不敢不給盧尚書面子,不然這名聲就不好聽了。
閒話不提,卻說老尚書斥退了李佑後,對袁閣老拱拱手道:“閣老何必與這個不成器的混賬一般見識,且靜休片刻,聽聖母太后做主處分。”
這口氣,明著罵李佑混賬,實際就像說自家子弟一般。
袁閣老狠狠瞪了李佑兩眼,袖手回班列。文華殿裡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都在等待聖母皇太后的旨意。
李舍人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快倒黴了。他這個小小舍人以下犯上,與閣老御前對罵,再有理也極其失禮,肯定少不了處罰。輔政大臣該有的臉面,即便是太后也得尊重一二,少不了拿他開刀。
但李佑並不緊張,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是許尚書一票勢力親手送上位的,太后不會不考慮這一點,哪能才上任兩天就罷官。再說他也是蘇州人,太后他老人家沒準還念幾分香火情。
所以他猜測道,這個處罰再重大概也不會丟官…只要官位還在,其他怎麼罰不用在乎,大不了繼續給朱家打幾年白工。
從此小爺便是一戰成名了罷…並不為自己擔憂的李佑居然還有心思考慮這些。
那邊袁閣老心裡也沒閒著,他琢磨的是如何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還是要想些法子,尋找機會將李佑一舉扳倒才能出了胸中這口惡氣,其他書友正常看:。不然還讓李大人在內閣晃盪,很是令人堵心。
而且袁閣老還得考慮如何撲滅李佑汙衊栽贓馬御史帶來的後果,即便是假的也怕傳來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