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淥鐵骨錚錚鎮守邊疆,留安小侯爺在帝都牙城享盡風花雪月紙醉金迷,人人都豔羨這小侯爺上輩子積福積德,才換了今生這般好的福氣。
好福氣的謝小侯爺正斜撐在桌席上,另隻手鬆鬆銜著玉杯,流光璀璨的眸子帶了三分醉意,在放浪形骸的賓客間逡巡,有舞姬來投懷送抱,他也不拒絕,摟過美人,剝開掛在肩頭聊勝於無的薄紗,俯首在如皓雪的肩品嚐。舞姬身軀一顫,謝長渝抬頭,又在那兩排淺淺的齒痕上輾轉輕舔,舌尖帶著溫熱的溼意,舞姬頓時羞紅了臉,卻將長腿悄悄抬起,未著絲履的幼白腳趾在謝長渝腿側有意無意地撩著。
這一景看在席上眾人眼裡,都浮起揶揄的笑意,不少人掉轉頭念著非禮勿視,另有些平日裡與謝長渝親厚些的卻叫好出聲,還吹起來響亮的口哨。
謝長渝終於放開美人的肩頭,捏住美人的下頜,仔仔細細端詳了片刻,笑著招手讓侍僕將舞姬帶去後院。然後端杯起身,杯中的酒倒映室內的金碧之色,瀲灩難當,謝長渝帶著醉意,向眾人賠禮:“今晚多謝各位賞臉,謝三不勝酒力,僅以此杯再謝,便先歇去了,各位慢慢盡歡,不醉不歸!”
有大膽些的講出了口:“小侯爺是怕美人等得急了吧?”
又有人出聲道:“胡說什麼,是小侯爺等得急!”
還有人掃過席間眾人,有些詫異地問道:“咦,卻不見晉先生,先生何處去了?”
謝長渝眼底波光一動,卻是冷意凝住,那人知道自己戳到了謝小侯爺的痛處,訕訕地端起酒杯:“某說錯了話,罰酒罰酒,望小侯爺海涵。”說罷,果真爽快地幹了三杯罰酒。
意味不明的笑聲漸漸蔓延開,謝長渝笑著幹盡杯中酒,又有人不依不饒讓他再幹三杯才放離,他依言幹了三杯,才被侍僕攙扶著離席。
轉過九曲廊,原本腳步蹣跚的謝長渝突然站定,雙袖一撣,攙扶他的侍僕猛地伏身跪地,一人拿出方潔白的錦帕仔仔細細地替他擦拭腿側的衣物表面,他眉一挑,像遠山雲霧乍開:“別擦了,服侍本世子更衣。”
侍僕退開,低低答了句喏,謝長渝負手往前行去,聲音裡再聽不出絲毫的醉意:“砍了剛剛那個女人的腿。”
他身後的屋內,燈火通明,酒宴徹夜未散。
謝長渝才走至房門前,正欲邁入,卻聽得一聲輕笑,笑聲像林下的風,卻又帶著孤梅的傲意,他眼底掠過奇異的色彩,轉身向庭中看去。那是怎樣的一道月光,越過牆頭在石磚上投出清晰的陰影,她堪堪立在明與暗的交界處,袖手懷中,欺霜賽雪,見謝長渝回頭,下頜一揚,只笑著未出聲。謝長渝也學她將手攏在袖裡,一副醉眼迷濛的模樣倚在廊柱上看她,看她遠山一般的眉,橫波一般的目,永遠挺直如竹的脊背,以及…那如柳一般纏繞竹上的纖細腰肢,她衣角繡著一朵金蘭,衣袍隨風鼓動間那朵蘭竟亮得刺眼,謝長渝微眯起眼,打破這庭中的寂靜:“敬武公主深夜造訪微臣府邸,是有什麼國家大事要與微臣相商?”
沈淵白衣青履,烏髮冠束立在那裡,聽謝長渝這麼一問,懷在袖中的手臂略略抬高,眼底蘊起揶揄的笑意:“本宮聽聞今夜留安侯府佳宴如斯,引牙城紈絝流連忘返,特來參謁。誰知不慎迷途誤入小侯爺後院庭內,撞破小侯爺的**好事,實在是罪過罪過。”
她嘴上說著罪過,面上卻無絲毫悔意,謝長渝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開口三分醉意:“不過金盃玉盤,也算得佳宴?”
又伸手向她,骨節分明的手在月色下連指尖都透著風流的光,他掌心有一枚硃砂痣,如最豔色的胭脂,又如最珍貴的心頭血。沈淵挑挑眉,謝長渝一笑:“殿下不提,那隻能由微臣來開口,殿下既然前來為微臣慶賀生辰,那麼,禮呢?”
沈淵直直看著他,那隻手的姿態似極了邀約,簷下的那個人眉眼豔極,騎馬走在牙城街頭就是一幅花開風流的盛景。她心底一聲輕嘆,面上帶起笑,一字一句的說:“謝三,我要和親去禹國了。”
謝長渝的手一僵,隨即在虛無的月光中一握,收回胸前攤看,那枚硃砂痣在月色下越發豔紅,他嘴角持著笑:“哦?那真是一份大禮,恭賀殿下。”
那笑像是花期將逝的曇花,卻一直不敗,沉寂的夜突然起了風,將庭中那幾樹矮櫻吹得簌簌生響,長久的沉默後,謝長渝再開口:“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聲音輕得像嘆息,溫柔又多情,沈淵笑了笑:“月前聞遠出使禹國,與禹帝所擬的盟約。”
謝長渝聽她這般回答,眼底有光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