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是有個人睡在床上,她抄著手藏在窗臺後,掐著時間等那人再來。
就在她等得快要睡著時,突然窗緩緩從外面被拉開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拿著書本和桃花探了進來,桃花在他指尖,將那隻手襯得更加優美,彷彿做什麼都是雅緻無雙。
就在那隻手想要收回去時,梅蕊上前捉住了那隻手,初春的風輕撫在她臉上,還有那人略顯驚詫的目光。
捉到你了。
她對那人微微一笑:“陸護軍。”
第27章
牙城西南的留安侯府燈火明徹,黃練高掛,白瓊懸樑,椒蘭塗壁,朱毯鋪地,此刻已近子時,宴席卻絲毫沒有散的形容,每位賓客的興致反而越發高漲,先前獻舞的舞姬們已各自尋了席後的胸懷撲入,塗著豔色蔻丹的手端著金樽,軟語輕聲,賓客以管絃咿呀伴酒入腹,以舞姬媚態**噬骨,自然是興之所至,渾然忘歸。
今夜,是留安小侯爺謝長渝的二十三歲生辰。
小侯爺長渝,是南戎一等一的貴公子,多少千金的閨閣夢裡人。留安侯與國主有出生入死的交情,西狄曾趁南戎前代國主荒淫無度之際舉兵侵來,短短一月時間竟攻下三分之一的疆土,而前代國主渾然不理,成日流連歌姬舞群。國主當時為定王,是前代國主長兄,怒其昏庸,與當時的長寧大將軍密謀,集厲營之兵,闖宮將前代國主斬於劍下,傳言前代國主當時正枕於舞姬腿上,明英殿內滿是荒淫之景,定王怒從中來,未等前代國主有所反應,劍光一閃,割裂殿內靡靡的管絃之聲,也割裂了前代國主的咽喉。
後來,定王在滿朝呼聲當中登基為主,並御駕親征,長寧大將軍隨往,領率六萬大軍奔赴前線秋城。其間戰火硝煙之景暫且不提,待將領土逐一收復,國主還欲西進時,長寧大將軍卻直諫退兵,點出前代國主大興修造行宮,國庫業已告罄,再則國主將將登基,根基未穩,國主再三斟酌,以為然。長寧大將軍又請留鎮突淥,永絕西狄之擾,國主再允,特封長寧大將軍為一等侯,爵位世襲,後帶兵還朝。
留安侯這一守,便守了二十五年。熙定二十年,留安侯送第三子謝長渝入牙城,道是邊境惡劣,望此子能居於牙城,安度此生。國主念昔日情誼,便賜了座一等的宅子給謝長渝。留安侯疼愛幼子,將留安侯世子的位子給了謝長渝,戰功赫赫的留安侯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是忠義兩全值得敬佩的人物,世子謝長渝今後定是要襲承留安侯爵位的,是以牙城的人們也尊這位小世子一聲留安小侯爺。
牙城四季如春,牆頭一年四季不絕的繁花是最令人賞心悅目的風景,而謝小侯爺甫一入牙城的長和門,便成了牙城的另一道風景。
想當時的場面那是人山人海,眾人蜂擁著想要一睹這位傳說中風華絕豔的留安侯世子的真容,比較比較這位世子與同樣以俊美著稱的恭王到底誰的風姿更勝一籌。等啊等,從雞鳴等到晌午,又從晌午等到日落,四月的豔陽天,百姓們個個被春風吹得昏昏欲睡,姑娘們站了一天,精心描繪的妝容都被汗沾花,嫩白的小臉紅得如同才從蒸籠裡出來的壽桃饅頭一般,卻依舊擠在長和城門邊熱切地等待著小世子的到來。
在眾人望眼欲穿的等待中,一彎勾月悄悄地爬上了鮮嫩的柳梢頭,留安侯世子終於騎著馬姍姍而來。
據當時在場人士透露,當謝小侯爺騎著玉驄馬從城門緩緩走入,原本躁鬱的人群瞬間安靜了。
那是怎樣才能形容的風流場面,來人紫衣白馬,雍容爾雅,意態風流。錦緞一般的黑髮束在白玉冠中,冠邊簪著兩朵桐花,一紫一白,盛開得爛漫而熱烈。月華流轉過他驚為天人的眉目,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骨節分明的手指握在玉轡之上,是上好的美玉,溫潤自生暖意。他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在眾人的注視中走來,春夜的暖風吹拂他的衣袂,翩然而起,自成風流姿態,像從仙境中分花拂柳而來的仙人,豔了世人的眼,攝了世人的魂。
這是真正的天人之姿。
凡花俗物都只能淪為陪襯,他一人卓然立於天地間,造化之鐘毓,天地之靈秀,都集於他一人之身。世間除月華與他,再容不下別的景物。
一般只有女子才會簪花於髮間,可簪花的他卻絲毫未見陰柔之態,反覺合宜,自那天起牙城掀起了一股男子簪花的潮流,枝頭的桐花被追趕潮流的眾男子們洗劫一空,紫衣玉冠外加一白一紫的桐花,成了牙城男子外出裝扮的不二選擇。
由此可見,所謂的風流人物,必定是能引領一時風氣與潮流的人物。
留安老侯爺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