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師教化以來,平生唯一僅見,臣捧讀之下,涕淚不可抑止的一份上諭”
皇帝倒覺得奇怪了,有沒有這麼誇張啊?轉眼看看眾人,倒是都一派激昂感動的神情,“皇上,朱大人說的極是。咸豐十二年時,臣在湖南任上,見皇上頒行全國的上諭,感動得無可如何。這等心念百姓,憂民如傷,憐民如子的聖王,祖龍以下,再無二人。”
皇帝到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今兒個不是聽你們歌功頌德來的,說正經事。”
光第這一番做作,倒有幾分真實,自朝廷永遠廢除了株連之法之後,山西、陝西、河南等省民情大治。百信都說,皇上念著百姓,百姓也不是沒有心的,只要能夠有一口飯吃,再不會做那等作奸犯科的舉動惹北京的皇帝老子傷心難過。“臣蒙皇上簡拔,以刑部左侍郎高位相托,心中常思報國報君。以臣職分所限,耳目未必寬廣,但所得,於刑名弊政有三,臣請為皇上析陳之。”
“嗯,”皇帝點點頭,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你說,朕聽。”
“若論及弊政之一,便是天下百姓皆以刑名一途為賤役。何也?以一縣為例,縣中差役所設,一如朝中六部,戶、禮、工三房,人人都想側身其間。一則是名聲好聽;二則是有利可圖。而剩餘三房,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實在無可躲避,值日時候,也是出工不出力,得過且過,混吃等死。尤以刑房為最。這是倒不是為了無利可圖,也不是為了名聲難聽。只不過,刑房所管,都是一些鄉間鄰里的小事。偶爾出了大案子,還要來回奔忙,辛苦不休,更有甚者,刑房之事,不比賦稅之道。後者總是在一年秋後數月,只要加緊追比,總可完工,而刑名之事,卻是從來不以季節為劃分的。”
“嗯,那第二呢?”
“第二,便是和第一相輔而成。刑名的差事如此難辦,旁的人如何願意投身?臣試舉一例,皇上便明白了。這就是仵作一行。這一行當,最稱特殊,所經手的都是死了不知道多久的屍體。若真是冢中枯骨也還罷了,偏又有那並未徹底**的,滿是異味……”
他只說道這裡,就給沈淮打斷了,“杏簪兄,當著皇上的面,如何可以說這些不敬之言?”
皇帝知道,沈淮年紀老邁,再不復當年繡衣直指的勇氣和銳氣,但心中還是很愛惜他的羽毛,安撫的擺擺手,示意沈淮稍安勿躁,又給朱光第使了個眼色,讓他接著說,“……仵作一行,雖不為人所能恭敬,卻也是必須有的。而如今從業者越來越少,臣咸豐十六年從晉省任上如今內用的時候,省內所有的仵作,不過五十三名。”
“這麼少嗎?”
“皇上,臣倒以為,仵作人數少,倒也可以說明,多餘的無用武之地——百姓鄉間並無械鬥仇殺的案子,自然的,也是無用仵作之處,如此一來,自然也就人數減少了嘛”
皇帝沒想到沈淮在這片刻之間能夠想出這樣一番奏答,從邏輯上說,倒是蠻過得去的,但看看朱光第的臉色,一片不以為然,可見心中不贊同他這樣拍馬的說話。當下一笑,“你接著說,接著說。”
“是。仵作從業人少,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仵作行業,全靠口傳心授。從業者並沒有任何正規而系統的訓練。所以,各省之中,積案很多。”
皇帝這一次不再打斷,只是轉身拿起肅順讓驚羽捧上來的杏波梨,放在口中咀嚼著,“再有第三,就是積案如山的另外一個原因。省內出了這樣的人命案子,偵辦人員根本不敷使用,全然起不到查案的效果。所以,每每任由兇手,或者自間道逸出,或者隱匿山林草莽,下落不明。”
“人手少,沒有受過很專業的訓練,還有就是其道不昌。大約就是這…了吧?”皇帝看朱光第點頭,又問旁的人,“你們呢?還有什麼旁的見解了嗎?”
有了朱光第的朱玉在前,旁人便要多多打一遍腹稿了,若是自認不能及他的,乾脆不要說,也免得給皇上瞧不起。更有人心中暗恨朱光第,就會出風頭皇上讓你說,就是說幾句嘛,總也給別人留下一二進言之道,這下可好,把我們的話,都給堵回肚子裡去了,你以為能夠天天見到皇上嗎?當是門口大酒缸的掌櫃的嗎?就會出風頭的王八蛋
翁同和沉思片刻,忽然抬起頭來,“皇上,臣有話說。”
“好。你也說說。”
翁同和是咸豐十四年九月間服闕起復的,進京之後,皇帝讓他在翰林院做了兩年,隨即負責大學的稽查之職,咸豐十八年中,讓他做了副左都御史,在沈淮之下,管理柏臺。有人說,以翁同和和隨後調京內用的崇實的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