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
阿哥的xiǎo臉放光,大聲說道,“昨日上書房的時候,翁師傅命兒子做一個論題,叫做‘禹疏儀狄’。兒子做得之後,翁師傅讚不絕口,給了兒子好多圈圈,還加了評語呢。”大阿哥似乎早有準備,又似乎是希望皇上問起,好向阿瑪獻寶,從袖口中拿出課本,跪倒呈遞,“這是兒子所寫的論題,請皇阿瑪御覽。”
皇帝接過課本,卻並不就此開啟,而是問道,“禹疏儀狄,這句話的出典,你可知道?”
“是,兒子知道的,這句話是出在《戰國策》上的典故:‘昔者帝nv令儀狄作酒而美,進之禹,禹飲而甘之;絕旨酒曰:後世必有以酒亡其國者。’”
“倒是長進了。”皇帝點頭,開啟了課本,這篇論題確實寫得不壞,一上來以:‘夫旨酒者,天之美祿’為起,yù貶先揚,不但蓄勢,且有曲折,而‘天之美祿’這四個字,亦有來歷,出於《宋史》,是宋太祖對王審琦所說的話,他居然能引史傳成語,雖用典故,卻如白描,見得學力確有長進。
至於後面的詩題,也是早有預備的,最近做過薊mén煙樹、‘瓊島chūnyīn’,一定還是在燕山八景中出題目,不脫太液秋風、yù泉垂虹之類。等出了題目,是做yù泉垂虹,限了很寬的‘一先’的韻,也毫無困難地jiāo了卷。
翁心存身為人師,自然也非常高興。看完這篇‘禹疏儀狄’見文氣暢順,曲折有致,便密密地加了圈,又寫評語。
“唔,大阿哥的學業有長進,這其中翁心存出力匪淺。六福,記檔,賞翁心存御箑扇一柄,紗匹筆墨各二,以獎勵其學。”
六福答應一聲,又故意湊趣的問道,“皇上,不如等御舟靠岸之後,奴才即刻派人到翁大人府上去傳旨吧?”
“嗯?”皇帝倒沒有想到要這麼急,“怎麼?你又想借機出園子嗎?”
“奴才哪兒敢啊。只是奴才想,翁府今日正有喜事,若是皇上賞賜到府,不也是喜上加喜的美事嗎?”
“他府上有什麼喜事?”
“今兒個是翁大人嫁nv的好日子,皇上您不知道嗎?”
“翁大人?哪個翁大人?”皇帝有點疑huò了,“是翁同龢嗎?朕記得他沒有子嗣的啊?”
“是,並非是翁同龢大人,而是他的兄長,任職吏部shì郎的翁同書翁大人。”
皇帝的臉sè立刻變得yīn沉起來,“六福,各部堂官的名字,你記得很熟嘛!這也是你該知道、記得的事情嗎?”
六福大駭!皇帝平時雖然總是面sè和煦,但對下面的人犯錯,輕易不肯恕過,特別是出言論及朝政大事的,更加絲毫不留情面,嚇得趕忙跪了下來,一面用力chōu打自己的耳光,一面哀求:“奴才糊塗,奴才該死!”
“今兒個看在皇后和眾位主子娘娘在場的份上,暫時繞過你這一次,等一會兒退值之後,到慎刑司去,自己令三十鞭子,李蓮英,你來監刑——朕知道你們這些奴才,平時呼朋喚友,沆瀣一氣。主子jiāo付你的差事,你若是在監刑的時候為六福留情面,朕就扒了你皮!”
“是,奴才萬萬不敢,萬萬不敢。”
三十鞭子打過,六福後背、屁股上皮開ròu綻,鮮血淋漓,口中連連呼痛不止,李蓮英監刑完畢,和安德海等幾個xiǎo太監臾著他,回至自己的房中——太監為慎刑司責打可稱是家常便飯,每一個xiǎo太監從入宮開始,總要捱上幾次,所以房中都有預備下的上好的傷yào,塗抹在患處,讓他平臥在chuáng,“爹,可還疼嗎?”
“廢話!鞭子打在屁股上,還能不疼嗎?”六福沒好氣的臭罵,“要不,給你個xiǎo崽子試試?”
“別啊!我是您乾兒,打在兒身,疼在爹心不是?”安德海一句話出口,把六福逗得撲哧輕笑起來:“哎呦,可疼死我了!”
說笑了幾句,眾人紛紛離去,房中只剩下楊三兒隨時伺候著,六福趴在chuáng上,心中暗恨:翁心存,都是為了你這老貨,才讓皇上打了!找個機會,非得好好報復報復你不可!
轉念一想,又覺得委屈:不過是應景兒的一句話,皇上竟絲毫不念多年來前後服shì——便是沒有功勞,也有幾分苦勞,多大的事情,說打就打?還讓李蓮英監刑,也太不給自己留臉面了?
想到這裡,不免寒心,承應差遣,便有些故意裝聾作啞,懶懶地不甚起勁。皇帝一開始並未在意,只是一次兩次猶可,老是這樣子,可把他惹惱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