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人的意思是,不用理會他?”
“倒也說不上不用理會他。總之是不能太過熱忱,也不要太過漠視。我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想來崔荊南在縣裡轉上幾天,沒有任何收穫,也便就會自己打道回府了。”項進說:“明天,明天你帶著我的片子,到客店去把他請到縣衙來,他是本省道員,本官守牧一方,這地主之誼,總是要盡一盡的。”
“是。”
把崔荊南請到縣衙,項進全幅公服出臨,帶著縣裡的一干人等在縣衙門口跪倒行禮,表面功夫做到十足十,引得周圍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交頭接耳,都在猜測來人的身份。
彼此見過禮,項進把崔荊南請到縣衙二堂花廳落座:“崔大人遠路奔波,辛苦之極,我雖不出本縣卻也知道,崔晴江公忠體國,便是身上有疾患之痛,仍不改為民請命的本色,實在是令人佩服啊。”說著話,他轉頭看向縣丞——一縣之中除了縣令就以縣丞為尊,所以項進說話還很客氣。:“禰老兄,崔大人遠道而來,身上又略有病痛,明天請你到同賢堂去一次,把坐堂的大夫請到客店,給崔大人認真調治一二。該開什麼藥開什麼藥。”
“是,卑職知道了。明天一早就去。”
“不敢,不敢。”崔荊南趕忙拱拱手,說:“項大人一番美意,在下心領了。背癰疾患本來已經是如跗骨之蛆,我也早已經習慣了,而且,上一次在東阿遇到了一個走訪的郎中,經他給我開了方子,服用之下略見效果。這本地的醫生嘛,還是不必麻煩了。”
“崔大人不用客氣的。背癰之疾本官也略有通曉,總是要從根本上解決,方才是一勞永逸之道。雖然有郎中給你開過方子,再請本地人給你請請脈案,調治一番,也不是壞事。總要讓崔大人在我這萊蕪縣中舒服一點……”他笑了一下:“只是唯恐緩不濟急呢”
“不要緊,我有辦法。”縣丞禰元壽在一邊說話了:“飲食調理也是背癰之痛首要之務。”他看著坐在門廳口的巡檢:“張士龍?”他直呼其名的吩咐:“從明天起,每天送五斤豬肉,一斗白米到崔大人居住的客店去。”
巡檢是管稅的,在一縣之中是油水最肥的差事,那個叫張士龍的趕忙點頭:“遵辦,遵辦。我每天親自送到客店去。”
崔荊南有心辭謝,卻架不住對方人多勢眾,連開口說話都做不到,也只得罷了。
項進和劉文明冷眼旁觀,見崔荊南並沒有一概推拒,二人心中暗道有門:這樣的事情本來就是初步的試探,便是崔荊南不喜,也可以以同僚關切為藉口,輕鬆揭過,而他並未拒絕,可知其人也並不是那等油鹽不進的主兒接下來,就比較好辦了。
攀談良久,崔荊南請項進賜飯——他有背癰之症,是絕對不能飲酒的,賓主幾個草草用罷,項進命人將他送出縣衙,說好了從明天開始,崔荊南正式開始查閱夏旱以來,萊蕪縣進出賬目,這才拱手告別。
送走了崔荊南,項進把劉文明、張士龍、禰元壽等人叫到內堂密議——既然是密議,自然是一些不能為外人道的話,把平時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拿出來檢討一番,該掩飾的,該彌補的,該壓制的,好在這些事在得到崔荊南即將入境之前就已經有所準備,倒不怕他來查。只是這些人平時造孽太多,難免有掛一漏萬,萬一哪裡出了紕漏,在場的幾個人怕都是難逃公道。
考慮了半天,如同一團亂麻一般,竟是找不到頭緒。劉文明想了想:“大人,幾位大人。”他說:“不如還是如今天這般,先派人打點一二?若是他拒而不受,我們再說其他?”
“不妥。我看這崔荊南不是那種肯收錢的,若是給他抓了把柄,反而不美。”縣丞禰元壽說:“倒不如就由著他來查,只要查不到什麼漏洞,想來他也不會多做叨擾。”
第26節山東大案(5)
第26節山東大案(5)
從第二天開始,崔荊南在縣衙中命縣丞搬來過往數月的賬目,從頭到尾的檢視,六天的時間日夜不休,將賬目看了三遍,居然全無所獲這樣的結果全在項進意料之中:他的縣衙中與別不同,錢糧、刑名師爺各自養著三人,分別用來做花賬之用。一本賬目做得天衣無縫,崔荊南不過一介書生,胸中滿是指摘奸邪的烈火,卻沒有半分實際能力,自然鬥不過這樣的一群蠹吏。
不但是賬目上查不出漏洞,連續幾天的辛勞,讓他的背癰疾患再度發作起來,火辣辣的癢痛簡直讓人無法忍耐,即使把用藥的次數改為每天三次——都是要崔福或者孟翔拿到縣衙中來為少爺服藥,仍然是不能有任何的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