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和夷人更多的聯絡嗎?其人縱有百般不是,單指武備一途,難道不就是比我大清兵勇要勝強百倍的嗎?”
皇帝的幾句話讓眾人都有點傻了眼:怎麼居然扯到這件事上去了?皇帝在說話,旁的人又不能阻攔,只得繼續聽著:“當年之事,朕尚在稚齡,所知不多。只是看皇考每每念及我大清兵勇雖也奮勇廝殺,終難敵夷人火力,被迫於江寧換約,以致精神勞損,五內如焚。皇考他老人家自道光二十二年之後,聖躬違和,終至棄天下而去。未始不是和此事憂勞過度有關吧?”
“朕知道的,皇考念茲在茲之事有二:一曰我大清緒統有人;二就是江寧換約之事,始終縈繞心頭,久久不能釋懷。”
“君憂臣辱。老臣當年身為部員,上不能使君父分憂節勞,下不能安萬千黎庶,想來真是慚愧無地。”有卓秉恬的一席話,朝堂之中又跪下了一大片。皇帝倒滿和煦的擺擺手:“都起來吧。”
“是。”
“是以,此次英使進京,朕想若是可行的話,就要和英夷就我大清武備防禦,以及其他事體做一次繼道光二十七年二月初四日與挪威,瑞典國就五口通商章程進行會晤之後,和英人再進行一次會晤!”
卓秉恬隱約覺得皇帝的主張似是而非,正要辯駁幾句,只聽坐在上面的年輕人繼續說道:“至於沈淮所言及的行禮之事。孫瑞珍?”
“臣在!”
“你到江寧去一次,面見英使,把朕的這層意思和他說清楚。告訴他們,若想到天朝帝都投遞國書,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行跪拜禮。其他細節嘛,倒不妨容讓一二。”
“是!臣明白了。”
“還有,沈淮,曾國藩?”
“臣在!”
“你二人身為副使,隨同前往。”說到這裡,皇帝在內侍的虛扶下站了起來,舉步向外,以卓秉恬之下列隊相送,“哦,”走到公署門口,他又回過頭來,他說:“初四吧,你們三個人遞牌子進來,朕還有幾句交代。”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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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值回府,已經是九月初的天氣,卓秉恬卻覺得渾身燥熱,正要吩咐聽差取涼茶來用,門上人來報:“回老爺,袁午橋袁老爺遞手本進來了。”
午橋是袁甲三的字,道光十五年的進士,這一榜人才濟濟,科名早發,京中的如他,如許乃釗,如何桂清,如彭蘊章,如張芾。外省做到督撫大員的如羅惇衍,如黃宗漢,如鄭敦謹,如呂賢基,都是這一科的同年。袁甲三是卓秉恬的學生,硬邦邦的清流。做到禮部給事中。
給事中是一種類似於御史的存在,與監察御史合稱科道,彼此同為言官,有進宮諫諍之責,職掌抄發題本,稽核奏章,監察六部、諸寺、府、監公事,還有很特別的一點就是它具有的封駁之權。
這算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職務:做臣子的可以有權利慾皇帝的詔諭中出現的或‘不合成憲’,或‘窒礙難行’以原詔諭封繳,故謂之封駁。當然這不過是一份做出來給天下人看看樣子的,誰也不會,更加不敢把它當真。
不過這一次,袁甲三卻真的動了‘封駁’的念頭:皇帝雖貴為天子,卻總是年輕人,一言一行有不妥之處,正要身為臣子的盡到規勸之責。不過他總也是聰明人,事涉天子,豈同等閒?當下拿著墨跡尚未乾涸的折本到了卓府,見老師行禮之後,把折本拿了出來。
卓秉恬接過折本看看:“《恭請皇上敬實學,慎言動,斥蠻夷三事折》。”
文中的措辭相當激烈,一上來就說:“……伏思皇上親政以來,幾近一年矣!刻下之要務,不可不亟講求者,仍不外讀書、勤政二端,敢為我皇上敬陳之:前數年皇上日御弘德殿讀書,心志專一,經史記誦甚熟,讀書看折,孜孜討究,論詩楷法,亦日見精進;近則工夫間斷,每月書房不過數次,且時刻匆促,更難有所裨益,不幾有讀書之名,而無讀書之實乎?”
卓秉恬看到這裡,摘下老花鏡,唇角扯出一絲苦笑:“午橋啊?”
“學生在。”
“皇上每月書房之中,你可是親眼得見?”
“回老師的話,學生不曾親眼得見,只是學生身為給事中,也有風聞奏事的權利,老師認為不妥嗎?”
卓秉恬搖搖頭,卻沒有說話,帶上花鏡繼續向下看:“……伏願我皇上懍遵列祖列宗遺訓,每日辦事之後,仍到書房,計真討論,取從前已讀已講之書,逐日溫習,以思其理;未讀未講之書,從容考究,以擴其識,詩論必求其精通,字畫必求其端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