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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糟糕的是,廣東之事發作成大清有史以來最最嚴重的一次武裝衝突,不論是八旗、綠營,面對英人的船堅炮利全數敗下陣來,朝廷景況著實可憐,也就顧不得鹽商們損公而肥了。幾年的時間過去,竟是又恢復到了當年的紙醉金迷的煙花勝地,陶文毅滿腔熱血所鑄就的成果,全數化為流水!
這都是本朝故事,龔裕自然熟知,而且他歷任疆臣,於鹽政弊端見得多了,也深知若不能一舉盪滌泥沙,長期下去,只恐小民深為鹽政所苦,就將有大不忍言之事發生,廣西邪教之事,前車可鑑啊。
思及於此,龔裕披衣而起,命聽差取來燈燭,坐到書案前草擬了一封奏摺,痛陳鹽政弊端。不過他是湖北巡撫,是管不到兩淮鹽政的,只能是就官鹽到‘岸’之後的弊端做一番陳述,並請求在省內先做試行。
官鹽到‘岸’,照例還要上繳一份官費,這種支出就是叫做‘匣費’,而且匣費無定額,一般每引鹽加收一兩二錢,同樣的,都要算在成本之內。
他想要達成的,就是在這方面做文章。將匣費大幅度降低,等於便是減去了一部分官鹽的成本,自然的,價錢也就會降下來。另外,他在摺子中又提到了兩條:第一,便是在淮北鹽場行票鹽之法,票分三聯,分別註明數量,運銷地點和限期,鹽票不離,否則便以私鹽論。便如同後世所用的發票。
第二條便是要狠狠的打擊私鹽販賣,請皇帝下旨,責成沿江,沿湖,沿河綠營水師,八旗兵勇大力抓捕,然後依法治罪,總要讓他們知道官法如爐方是正理。
龔裕能夠做到地方巡撫,自然不會做那等與人爭功之事,湖北省內的陋規改革可以一抒胸臆,兩淮鹽政一段,他只是將去年陸建瀛所上的摺子中關於一改鹽政弊端的文字原封不同的拿過來謄寫上,其他的,一概不提。想來也不至於觸陸建瀛之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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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建瀛陳述的關於漕運改革深有阻力的條陳有六條,首言僱沙船之難:“……海運創始,人情觀望,商船既虞壓僱,復懼難交,以致畏縮避匿。”
第二條說管理不易:河運沿途負責照料,裝卸漕糧的兵弁有千人之多,仍不免有失火,落水之事發生,現在改行海運,章程全都是新定,與實際情況是不是能夠吻合尚不得知,承運的委員也怕有閃失,擔責任。
接下來的兩條是談交米時的困難,一是同時僱傭沙船,不敷使用,這樣交米的時期就會出現‘參差’,既恐‘停船待米’,又怕‘米到船稀’。而且還會影響風信。
最後的兩條是談及海運的費用,爭多論少,很難調停;再有最後一節便是風信:商船赴津,風利東南,回帆又宜西北。如果第一次風勢不順,就會影響第二次的運輸。
這封奏摺本來也是陸建瀛無奈之舉,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在兩江任上實在是承擔了太多來自各方的求告和請託,甚至連京中的祈雋藻,也託人為他帶來一封書信,隱晦的提出,請他上章皇帝,請求暫緩進行漕運改革一事。
誰知道封章奏上,引發皇帝天顏震怒!在給陸建瀛的廷寄中,皇帝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上年該員進京之時,朕曾有言:漕運之事牽涉甚廣,然朕一心修改前朝弊政,正需陸建瀛等用心辦差,便偶有阻力,朕也當為其一力承擔。言猶在耳,而該員已生畏葸不前,駐足觀望之心,誠令朕大失所望!”
除了這篇由軍機處下發到總督衙門的廷寄之外,皇帝還特別在奏摺的留白處加了一段文字:“你在兩江如此做事,朕斷斷不會容許!你這樣人,朕以國士待你,真真是比罵我還厲害。你若心存此念,不有非災,必遭天譴。我勸你還是好好的做你的罷。”
接到奏摺,陸建瀛給嚇得魂飛天外!趕忙再一次上摺子請罪,這一次皇帝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批了句:“知道了。”就扔到了一邊。
陸建瀛心中又是懊惱,又是失悔!為人臣子者,能夠上邀帝寵本來不是件容易的事,偏生自己剛剛有這樣的跡象,又為人說動,上了這樣一章不合時宜的奏摺,想來真是如同鬼使神差一般。而近日龔裕上的關於在湖北省內就鹽運浮費大得帝心相比,宦海榮枯立判,竟是來得這般的快捷!
第102節 鹽務積弊(3)
和陸建瀛賢與不肖形成對應的是龔裕的兩篇摺子,皇帝大為讚賞,連稱:“這才是謀國之言!”不但是皇帝賞識,從戶部銀庫一案中解脫出來的賽尚阿,也深為感念對方援手之德。
餘光倬對賽尚阿和翁心存二人的彈劾,最終只落得個‘賽尚阿著降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