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憂,下不知安撫億兆黎庶,於英夷入京之事大發悖論之言!”
“兩國邦交事豈等閒?便是我皇上英明神武,尚不敢輕易決斷,而將此事交付公議,裕泰以一省封疆,輕易進言,置滿朝同僚於無視,置皇上於無視,實不知其人何等肺腸?”
御史連續上彈章,把裕泰駁斥得灰頭土臉,皇帝明知道眾人表面上是在攻擊裕泰,實際上是在針對他本人而來,卻也不能不表示一番態度,不過諭旨中的說話卻要緩和了很多:“……年初有湖廣總督裕泰上奏,於英夷進京之事多有言論。雖偶有不妥,終是愛君之心。況,朕從不以言論罪人。著將裕泰原折擲回,毋庸置議,欽此。”
裕泰自取其辱,成為大清官場上的又一則笑談,這也不用去說。不過他出的笑話太多了,心裡倒不是很當回事。
第101節 鹽務積弊(2)
鹽課是朝廷賦稅第一來源,所佔比重最大。每一年收入多寡,要看官鹽銷路多少而定,多年來蕭規曹隨,內中弊端重重,難以排解。而其中最大的一項弊端,就是私鹽猖獗,幾佔到正課的三成左右,滿清歷任君主,無不為此事而絞盡腦汁,意圖剿滅鹽政走私,不過始終收效不大。
道光初年,皇帝新君登基,也曾經下大力氣整治私鹽販賣,當時的兩江總督蔣攸銛(音先)奉旨主持此事。最後卻弄得身敗名裂,客死他鄉(關於蔣攸銛的事情,不是本書的範圍,略去)。
繼任的是陶澍,很有一番振奮精神,而且他當年任職川東道時,便整治過川省鹽務,也很有手段,將個兩淮,揚州等地的鹽商整治得俯首帖耳,再無原來那等浮華、豪奢之氣。
鹽政弊端,是從淮北淮南鹽場就開始的,先說淮北:積弊在壩槓。鹽從濱海鹽場運出之後,要經過五個壩,每過一個,就要過稱改包,未改之前稱一次,改之後再稱一次,故稱為五槓十壩。槓者,竹槓,用來抬鹽之用。
過關完畢,才能最後裝載大包,運往指定銷售的地點,稱之為‘岸’。
在五槓十壩的過程中層層盤剝,處處花錢,每一引鹽須費十兩銀子,這些錢最後都要加到鹽運的成本中去,等到正式落到小民的手中,自然造成了官鹽的價格遠遠高於私鹽——這也就是私鹽為什麼屢禁不止的原因。
再說淮南。淮南的弊政在於浮費。這種浮費的存在,便是陶澍和兩淮鹽商衝突極大的最主要的原因。大約是這樣的:每一年除了上繳的正課之外,鹽運收入中的一部分會單獨開列出來,交予揚州的鹽商總會,各種亂七八糟的錢加在一起,總有貳佰數十萬兩之多。這些錢都是寫在國家鹽務正課之中的,多年沿襲而下,輕易沒有人敢於插手改變。
鹽商總會位於揚州,由八家主持,名為‘總商’,公會名叫‘鹽公堂’,公費之中一切支出,都由這八家決定,便很有了一些假公濟私,浮開公費的由頭,除此之外,更有為安排私人而成立的各種務本堂,孝廉堂,每一個掛上牌子就要有幾個,或者十幾個董事,每一年只是支給這些人的銀子,就要花到二十幾萬兩!陶澍銳意革新,只保留了作為養老院的普濟堂、育嬰堂、書院、義學,除了這些,其他的一切統統廢除。
而實際上,除了鹽商總會要靠浮費來享樂之外,還有一些人,便如同鹽政,運司書役的薪工飯紙,並乏商的月折等項,鹽政衙門所收的公費,匣費,也都在廢除之列。(關於鹽政的弊端,後面還會有仔細的文字介紹。)
那等平日裡靠鹽官,鹽商而活的寄生蟲們,一旦斷了活路,自然大生恐慌,因而使用種種手段,阻撓其事,好在道光對陶澍信任有加,放手使用,歷十年之久,終於收功。估計十年之間,國家增收的鹽課,就多達貳仟餘萬兩!
想當然的,他這種做法也是極度的遭恨。鹽商素稱豪富,平日裡閒來無事,便以‘葉子牌’為消遣,本來牌上都是一些三國、水滸中的人物,因為鹽商深恨陶澍,便將他以及其家人也畫到牌上,有一張牌是畫的兩個樵夫,各自執斧,在砍伐一株桃樹,以雙斧伐桃(陶)咒其早死,怨毒可知。而這張牌,也是全副牌中最壞的一張——摸到這張牌,就算整把再好,也要全輸!就如同牌九中的‘敝十’了。
而陶澍也算‘不孚眾望’,以不到六十之齡早逝,後任的應該是林則徐,不過奉旨赴廣東查禁鴉片(陶澍死於1839年),改派陳鑾奉調兩江,他是陶澍的表弟,本來可以克紹箕裘,一承前任之志,不過他更加不幸,繼任不到一年,就在年底病逝於任上,再其後的諸如伊里布,裕謙,牛鑑,耆英等人,碌碌之輩,皆不足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