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就是哪個王爺家的世子郡主,或者哪個江湖幫派的少主小姐偷摸來教坊司瞧新鮮的。反正也和他無關,他自然不會再過問了。
見樓詠清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這邊,夏舞雩暗暗鬆了口氣,又無語的瞪一眼應長安,探到他耳邊蚊聲道:“來這裡尋歡的人,非富即貴,好些還在朝中身居要職,能不和他們叫板就別和他們叫板,免得節外生枝。”
應長安皺了皺眉:“這你就不懂了,與他人拌嘴,乃是人生一大樂趣。”
夏舞雩想說,她一直都不是很懂應師兄的樂趣點。
這廂應長安把玳瑁盤子裡的瓜果吃了大半,正啃著個水滋滋的梨,周遭忽的歡聲迭起。
不用猜,也知道是頭牌官妓鄭長寧出來了。
她著一身冰清色舞衣,纖腰束素,長袖如水,絕美的一張臉上清清冷冷的與這教坊司的歡聲笑語格格不入。她彷彿看不見給她掌聲的人,看不見朝她伸出手的人,甚至看不見這教坊司裡烏壓壓的人,她似滿園春。色中無端混進來的一支白梅,煞是清冷。
音樂如流水般響起,鄭長寧拋飛水袖,旋轉舞動。
夏舞雩仔細盯著她看,為了能換掉鄭長寧而不令人起疑,她必須儘可能的模仿出她的舞蹈風格。
☆、第14章 不約而同
打從心底裡說,夏舞雩對鄭長寧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鄭長寧四歲就成了官妓,和國公府的女眷們一起,被送到教坊司,任人作賤。
那時夏舞雩還沒有出生,不知道這回事,但也聽人提起過,說那時候帝京的男人競相嫖宿國公家的夫人小姐,以睡到她們為榮。
據說鄭家的那些女人,有的不堪受辱,自盡了;有的了無生趣,鬱鬱而終;興許還有運氣好被人贖出去作妾的,總之死的死走的走,到如今只剩一個鄭長寧,玉臂千人枕,迷住好些紈絝子弟,更是苦學聲樂歌舞,成了教坊司的頭牌。
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她成為一個優秀的妓。女,但夏舞雩能肯定,鄭長寧絕不是自甘墮落,只因她那一雙清冷的、對這世界沒有任何感情的眸子。
同樣是經歷過從天上掉下地獄的痛苦,夏舞雩看著鄭長寧的舞,冥冥中好似看到過往的一幕幕:亭臺宮闕,雕樑畫棟;瓊樓玉宇,飛閣流丹;白日的欣欣向榮,夜晚的寧靜祥和,黃昏的落日高牆,街頭的華燈盞盞……
那是她曾經的故園,卻在她的生命裡曇花一現,已然被碾作塵埃。
心裡忽然酸澀的緊,眼眶也熱了起來。她和鄭長寧,說不上誰更幸運一點:鄭家人不是枉死的,可她家是;鄭長寧連做人的尊嚴都失去了,而她,至少還留有女子那一絲可憐的清白。
忽然一聲驚叫,驚得夏舞雩有些愣神。
眼前那些過往的畫面破碎開來,夏舞雩這才發覺,剛才驚叫的人是教坊司的教坊使,而她驚叫的原因,是有人衝上臺拽住了鄭長寧。
衝上臺那人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穿的是上好的蜀錦,色彩浮華繽紛,一臉猥瑣的表情,拽著鄭長寧的胳膊,眼睛直勾勾往她凹凸有致的身上看,嘴角還掛著一縷酒味濃烈的口水。
“長寧姑娘這麼美……嗝!跟小爺回家成不成?小爺……小爺有的是錢!給你贖身!嗝……”
賞舞的眾人因著舞蹈被打斷,一開始多少有些不滿,但在教坊司裡,這種情況多的去了,時不時就有富家子弟和官妓拉拉扯扯的,官妓要麼擺架子,要麼半推半就,還挺有看頭,是以很快就出現一批看好戲的人,噙著笑容盯緊臺上的兩人。
夏舞雩本想問應長安,臺上那男子是誰,卻發現應長安眸中帶煞,冷笑的瞧著那男子,大有種下一刻就能將他弄死的趨勢。她訝然不解,以她對應長安的瞭解,他冷血的很,更談不上有憐香惜玉的品質,眼下怎是這種嫉惡如仇的神態?
接著令夏舞雩沒想到的就是鄭長寧,鄭長寧竟好像看不見那男子似的,輕輕甩袖將他甩開,扭臉對樂工們道:“繼續奏樂。”
男子被無視了,先是一愣,爾後喝道:“大膽,你知道小爺我是誰嗎?”
鄭長寧道:“想為我贖身,去和教坊使大人協商,若是隻想招我伴宿,也請去登記排隊。”
教坊使忙跑過來,橫插。在兩人中間,衝那男子諂媚笑道:“柳公子別急、別急,長寧是教坊司頭牌,給她贖身,費用還挺高的,柳公子要不要去同國公爺商量商量?”
“我呸!跟他商量?跟那老東西商量了,他非得劈死我不可!”
教坊使忙虛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