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他們不是野草,不是牛馬。
這些鮮活的、能跑能動的,是和她一模一樣的人。
呼吸壓抑在胸腔裡,她覺得有一口氣鬱結在呼吸道中,上不去下不來,卡的難受。陰沉的面色發青,因為她知道自己無法幫助這些人。
“驅逐。”
她聽見自己冰冷的嗓音。
流民對於每個國家都是一根梗在喉嚨間的魚刺。她不能給他們哪怕一點的糧食,相較於從來沒有得到,得到一部分更容易使他們瘋狂。
絕望和希望,後者更能鋌而走險。
一旦流民暴動,誰也不敢確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她的任務是出使楚國,她承載著楚趙兩國的國事,承載著宋國整個國家的希冀,決不能因為六千人而失敗!
“驅逐不成,殺。”
這是下一句話。
戰車率先被保護遠離這片區域,王衡腰間的佩劍早已拔出,高大的身材佇立在她背後,殺神般撐起一片天。那柄她親手設計的劍,現在浴血猩紅,劍尖甚至還滴著滾燙的人血。
張培青注意到他顫抖的右手,同樣也注意到了他穩如磐石堅定的雙腳。
耳邊慘叫聲繚繞,她垂下睫毛,望著車輪下滾滾塵土,不知道在想什麼。
☆、第21章 楚太子
如果說當初趙國給她的感覺是奢靡,那麼楚國就是沉穩。
同樣的樓市鱗次櫛比,同樣叫賣聲此起彼伏,同樣有著無數熱鬧的呼喊和大大小小的攤位,兩個看似相近的繁華都城,卻有著不同的感觸。
趙國華麗的空洞,而楚國,富貴的低調。
“回稟太子,趙國使臣已進入郢城北門。”
龐大輝煌的楚王宮,金絲鋪墊上盤膝坐著一名男子,依稀可見高大的身影威嚴逼人。
淡淡“嗯”了一聲,揮揮手,士兵恭敬退下,身旁一同跪坐的謀士立即道:“太子殿下,據趙國細作的話,這次出使之人正是當初的攻城計背後之人。”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捏起案桌上描金的青銅尊。
精緻的紋路勾勒出豔麗的奢華,尊內剔透澄澈的酒瀰漫著誘人的香味,和那雙完美白皙的手一樣,叫人慾罷不能。
“名字。”
“張培青。”謀士趕緊回答道:“據說是個天生黑臉,只有十**歲。”頓了頓又猶豫道:“調查不到來歷。”
“哦?”
這回那高高在上的人稍稍詫異,鋒利的眉尖刀子似的往上一挑,挑出一段霸氣橫生和冷豔高貴。
“比韓國的百里仲華還年輕,有趣。”
“太子殿下,按照他們的行駛速度,大概還需要一個時辰才能到達王宮,您已經在這裡坐了三個時辰,不如先去走走?”
謀士小心翼翼地建議。
身為臣子,他們要負責的不僅僅是楚國的國事,還有楚國未來君王的身體。
男人優美的下巴傲倨地揚著,濃密的長睫毛下壓著一雙玻璃珠般冷冽蔑視的眼眸,“不,孤就在這裡等。”
——
鄉巴佬似的上下左右來回好奇扭動,恨不得把整個楚國都城裝進眼睛裡。王衡興奮地叫嚷:“先生,你看,那是不是糖人?原來楚國的糖人長得和趙國的一模一樣!”
語言幼稚的跟小朋友似的。
無語地瞥一眼他壯碩的身材,張培青道:“既然魏國的糖人和趙國的一樣,那麼楚國和趙國一樣也就沒什麼可好奇的了。”
王衡可是標準的魏國人,和趙國沒有半毛錢關係,只不過因為她的原因才到趙國去。
從根本意義上講,趙國還是魏國的仇人,是王衡的仇人,但是他們這樣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擁有這種意識。他們的知識太少,達不到那種高尚的程度。普通百姓眼中甚至沒有國家概念,特別是亂世。
被她嘲笑傻大個只是撓著頭嘿嘿笑,憨憨的模樣讓她一陣心軟。
“想吃就買個去。”
“真的?”傻大個眼睛水水亮亮,小狗狗般亮晶晶瞅著她,瞅的張培青都差點以為自己平日虐待的他連一根糖人都吃不起。
“多買幾個。”
鼓勵地點點頭。
得到先生首肯比領了聖旨還管用,瞧他活蹦亂跳興奮的模樣,韓平晏壓根不用懷疑在君王和先生的話中,他會毫不猶豫選擇聽後者。
一隻大大的糖人出現在他面前。
韓平晏抬頭,漆黑的眼睛裡倒映出男人傻氣的臉還有他寬大的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