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目光短淺,趙太子性格懦弱,可以預見未來的趙國必然敗落。
她得儘快找到下一個目標。提前來楚國踩踩點也是不錯的事情,何況還是公費旅遊。
士兵們正分隊忙活著安營紮寨和準備飯食,王衡幫忙去了,韓平晏跟著她蹲在這兒。
“先生,吃飯。”
沒過多久王衡興沖沖地端著一碗粥兩碟小菜過來。
做飯前張培青特意交代不用給她特殊待遇,士兵們吃什麼她吃什麼,這樣大傢伙很是感動。在這個階級分明的年代,沒有任何貴族甘願放下身份。因此士兵們對她親切了很多,即便她有言在先,依舊偷偷給張培青加了伙食。
“一起吃吧。”
指著自己身邊的位子,她也不矯情地接過筷子,一邊欣賞夜景一邊大口吃起來。
不知道這是什麼菜,吃起來清爽間略帶著苦味,和苦瓜有點像。嚼多了下嚥舌尖的後感醇香無比,讓人回味無窮。
王衡和韓平晏圍在她身邊,卻沒有一個人動她的菜。
“先生,您真的有辦法勸說楚國同意?我聽說楚國太子素來傲倨,十分不好說話。”王衡擔憂道。
這是他剛剛從士兵中打探來的小道訊息。顯然她的出使並沒有被多少人看好。不是她沒本事,而是楚國太子實在太、難、對、付了。
“楚太子,年二十又一,性寡淡,素來傲然。”沙啞的聲音響起,又說了四個字:“開明禮賢。”
芝蘭玉樹的少年抿著嘴唇,木頭一樣悶不吭聲,明亮的眼睛盯著她。
張培青對王衡笑道:“看,這就好辦多了。”
只要不是蠢貨,沒有人會拒絕送上門的利益。楚國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得到三座城池,總比和宋趙兩國死磕強得多。
心中一遍遍勾勒楚國太子的形象,張培青忽然有些期待看到那個人。
那個被天下人稱讚“賢明”的未來君王。
一路上小事不斷大事沒有,有驚無險的渡過了半個月。眼看楚國邊境就在眼前,隊伍撞上了大麻煩。
由於燕宋兩國交戰,許多流民不堪戰亂逃竄,千里奔赴來到楚國和趙國兩個安定的大國。這種事情在戰亂年代本是常事,可這次有點不一樣。
逃亡的流民太多了,一股一股匯聚,就成了一條大河,當這條洶湧起來的時候,再大的船隻也會被掀翻。
“求求你們可憐可憐我兒子吧,他快要餓死了。”
“給點吃的吧,求求你們給點吃的吧。”
“我已經兩天沒有吃一口東西了,官爺們,求求你們給我一口吃的,就一口,就一口……”
起初低聲的哀求混合在一起越來越大,直到後來流民們淒厲的嚎叫和歇斯底里的哭喊。
烏壓壓看不到邊際的流民擠壓在一起,沖天的腐爛臭味叫人作嘔,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個個面黃肌瘦,只剩下一把骨頭。
張培青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面。
心頭彷彿被狠狠砸下,震撼的目光帶著難以察覺的顫抖。
“這些……”
王衡驚呆了。
孩子們頂著巨大腦袋,細小的身體完全不成比例,相比之下他忽然覺得自己能撞見先生,真是一件無比幸運的事情!
如果沒有遇見她,他就算沒有死在趙國屠殺萬人坑中的一個,也會因為家園攻破而流離失所,最後成為這群難民中的一員。
是先生救了他。
他看向那個黑臉少年,眼神堅定炙熱。
隨行計程車兵們早就一排排齊刷刷佈陣,弓箭、長矛,一致對準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貧苦流民。郭將軍此時坐在馬背上冷冷俯視這些人,馬蹄亟不可待地刨地,手中嗜血的長纓閃過鋒利光芒。
見張培青從帳篷裡出來,他連忙恭敬行禮。
“先生,要不要直接殺了?”
平民和牲畜一樣低賤,宰殺一個還是兩個,不過是個數字。
這麼大批次的流民至少有五六千人,乾瘦的他們和精裝計程車兵根本沒有可比性。張培青有理由相信,全部殺死只耗費一些時間罷了。
轟雜的流民中有人聽見了將軍的話,恐懼地顫抖著,卻沒有後退。
他們沒有任何吃的,他們已經山窮水盡、無路可退。
張培青知道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可是她沒有辦法不心軟。
當真正直面殺戮的時候,才會明白人命的珍貴和沉重。無論出身,每一條性命都值得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