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皆是一愣,如今已過了酉時,樓船還在碼頭那邊停著呢。
言深問:“……現在?”
沈長堂頷首,道:“讓船隻在碼頭停靠兩日,過幾日再啟程回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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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殷一歸家,冬雲便扯開了嗓子大喊:“老爺夫人,大姑娘回來了!”話音未落,便聽數道匆匆腳步聲,殷修文與秦氏,還有浩哥兒,二房三房都過來了。
他們打量著阿殷,彷彿頭一回看見似的。
二姨娘說:“在貴人身邊侍候了幾天,一回來身上都有貴氣了,我差點都認不出大姑娘了。”馬屁拍得很溜。三房不甘示弱,隨即跟著誇讚阿殷。
秦氏含笑道:“餓了嗎?餓了的話,娘給你重新做一桌菜。”
殷修文饒是再惦記銀子,此時也不敢這麼快開口,附和了秦氏的話,說:“讓你娘給你燒一桌菜。”
秦氏也不動,直到阿殷說了好後,才動身去灶房燒菜。
殷修文有意問阿殷有關穆陽侯的事情,便遣退了二姨娘和三姨娘,示意阿殷跟他去正廳裡說話。浩哥兒拉著阿殷的手,難得黏著她,遂三人一同進了正廳。
然而,殷修文還來不及開口,阿殷便已經先開口:“爹,我們屋子太小了,明日我準備去看看新的房屋,我們換個大點的,也不用虎眼和虎拳住在柴房裡,怪委屈他們的。”
殷修文沒想到阿殷會提起這事兒,心中倒是高興,說:“行,明天我去看看。”
阿殷說:“我帶著虎眼虎拳他們去便行了,如今又是夏日,日頭底下走來走去,怕會害得父親中了暑氣。”
殷修文道:“你能為為父著想,也是你一片孝心。”橫豎他在意的不是此事,他道:“待置辦了房屋,房契便由我保管。你一個女兒家家,拿著房契也不好。”
阿殷死裡逃生了一回,倒是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有些時候,該硬則硬,該軟則軟。
她直白地道:“父親嗜賭,房契在父親手中,怕是留不了幾日。若父親執意要保管,女兒也別無他法,只好作罷。”
言下之意,便是要麼買新的,要麼不買。
殷修文一聽,惱得肝火頓起,面色鐵青。
若以往他擺出這樣的臉色,家中有誰不怕。可現在眼前的女兒依然鎮定自若,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而且冷靜的面容反而有幾分他不曾見過的氣勢。
一時間,倒是教他心中發憷。
阿殷又道:“父親真心待女兒,女兒也必定孝順父親。”
剩下的話,她沒有再說,而是微微一笑。
浩哥兒忽然說:“我也真心待姐姐!”
阿殷摸摸他的頭:“浩哥兒真乖。”
浩哥兒高興地道:“姐姐,學堂裡的人都在說你呢,還羨慕之前姐姐送我的猴兒核雕。”浩哥兒剛上壽全學堂那會,每日上學下學都覺得格外煎熬,壽全學堂裡的人與他格格不入,看他眼神也怪異得很,甚至還有人欺負他。他與爹說了,爹只叫他忍一忍,等學到本事了,考取功名了,所有人都會後悔曾經欺負過他。
他忍了,可他不開心,只覺壽全學堂便像是夫子所說的阿鼻地獄一樣。
他想不上了。
直到後來鬥核大會上,姐姐奪魁,恭城裡好多人想見姐姐,學堂裡還有人讓他幫忙遞拜帖,先前欺負他的人,見著他也繞路走了。與先前學堂裡的境況,是天與地的差距。
殷修文聽到兒子提起學堂,方才還有些怒氣的心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除了女兒,他沒別的人能夠倚仗了。
殷修文輕咳一聲,說:“你孃的飯菜怎麼還沒做好?你娘就是慢。”他走出去喊道:“冬雲,還不去催一催夫人!傻愣在這裡做什麼!”
吃飯的時候,殷修文不停地給阿殷夾菜,一副生怕她在山莊裡餓著的模樣。
阿殷看著這樣的父親,沒由來的想起了沈長堂。
若非沈長堂的一番話,她如今恐怕還不能開竅吧。思及此,阿殷有些後悔那一日的最後一句說了那麼重的話。她是怨他的,可也沒怨到恨的地步。然而怨歸怨,她又很是感激他。
她對穆陽候的感情複雜到了極點。
不過也罷,他已經回永平了,陳豆也帶走了,想來是徹底厭惡她這個傷了他自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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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阿殷本想先去看看有什麼房屋的,然而沒料到屋裡堆了小山般高的帖子。範好核那邊也說多了許多樁生意,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