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核的桃核亦十分搶手,往往會有人買下一株桃樹,待花開花落結了桃子,再打下來挑選桃核,若能生出好核或是怪核,轉手一賣,便能翻個幾番賣出好價錢。
這種行為便稱之為“賭樹”。
這些年來,一株桃樹的價格已經被炒得極高,也正因為核雕的興盛,越來越多的果農只種桃樹,其他果品愈發單一。
阿殷知道手裡的核雕技者有幾人確實有賭樹的習慣,她雖對這種投機取巧的行為不太滿意,但也覺得無傷大雅,便不曾在意過。如今沈長堂這麼一說,看來朝廷是打算改善當前的格局了。
待沈長堂離去後,阿殷便吩咐了範好核,讓手裡的所有核雕技者禁止賭樹,違者嚴懲。
清輝樓的一些核雕技者雖有不滿,但仍然聽從了阿殷的吩咐。阿殷曉得他們有怨言,只是朝廷的嚴打禁令一日未出,他們的怨言就不會消失。
然而阿殷等了幾日,禁令沒出現,反倒是清輝樓來了位貴客。
這是阿殷第二回見到宮裡的太監,名字喚作司騰,據說是皇帝身邊的內侍,特地來傳召阿殷進宮面聖。阿殷按捺住內心的驚詫,迅速調理情緒,問:“司公公,民女面容不淨,能否容許民女回府梳洗一番?”
司騰上下打量她一眼,道:“不必,直接跟灑家走吧。”
阿殷應了聲。
一路上,阿殷心中忐忑得很。司騰倒是話不少,言語間都在表達聖上百忙之中抽空傳召她,她的祖墳都該冒青煙了。然而到了宮中後,司騰進去稟報,這一進去阿殷便在外頭等了足足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司騰才出來,漫不經心地道:“隨灑家來。”
阿殷問:“不知公公要去哪兒?”
司騰說:“聖上今日身子乏,方才剛醒,最見不得髒汙油膩,你隨灑家去換一身衣裳,再收拾收拾,免得聖上見了不高興。”
第131章
一路上,司騰不再言語,直到將阿殷領到一處宮殿前,方停下腳步,開口說道:“你進去吧,好了便出來,自有內侍領你去御書房。”
說著,一揮拂塵,揚長而去。
背影端的是冷漠得緊。
阿殷駐足凝望半晌,眸色微閃,隨後轉身邁入宮殿之內。宮殿裡奢華大氣,雕龍畫鳳象牙柱足足有二十四根,每一根柱前都站有一位穿著水綠襦裙的宮娥。
她們低眉順眼的,彷彿不曾察覺到阿殷的到來。
阿殷看了她們一眼,沒有多加思索便邁開步伐緩緩地往前走去。她昂首挺胸,步伐從容,那一股子鎮定渾然天成,似是與生俱來,一點兒也不畏懼天家的威壓。
她來到硃紅垂幔之前。
潔白的素手伸出,輕輕掀開一角,裡頭金碧輝煌,雕樑畫棟,幾欲要晃花阿殷的眼。待她定睛一望,才發現裡面竟是個偌大的偏殿,有四十八座屏風,上面皆垂掛著錦繡華服,而盡頭則是一個梳妝檯,上面擺滿了形形色色的髮簪首飾,金銀玉貝殼珊瑚,多得讓人眼花繚亂。
阿殷鬆開手,硃紅的垂幔立即擋住一室華光,眼角的餘光一瞥,恰好見到為首的宮娥佯作不著痕跡的模樣打量著自己。她心中微微瞭然,定了神,轉過身來,望著那一位宮娥。
“你喚作什麼名字?”
宮娥說:“奴婢喚作阿燕。”
阿殷從袖袋裡摸出一個核雕,道:“今日我得聖上傳召方得以進宮,如今天色已不早,怕是沒機會去拜見我的師姐了,麻煩你幫我送到我師姐那邊,以示我的小小心意。”
宮娥怔怔的。
阿殷笑了下,道:“忘了告訴你,我師姐姓容,與我一樣來自綏州上官家。”說著,直接塞到宮娥手裡,三步當兩步地穿過硃紅垂幔。
宮娥反應過來,才明白阿殷口中的容姓師姐是何人,不正是那位懷了身孕的容昭儀麼?
這下登時覺得手裡的核雕猶如燙手山芋一般,扔也不是,握著也不是。方才那位姑娘口氣熟稔,左一口師姐右一口師姐的,若是不去的話,得罪容昭儀怎麼辦?
阿燕看看其他宮娥,只能自認倒黴,轉眼一想上邊也沒吩咐死了說只能留在朝華宮,一咬牙離開了。
阿殷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露出一個微笑。
她也不看這裡的衣裳和首飾,直接坐在梳妝鏡前解開發髻,慢條斯理地綁了個鞭子,鬆鬆垮垮地垂在腦後。不過片刻的功夫,外頭又響起了腳步聲,緊接著垂幔掀開,一道珠光縈繞的身影便出現在阿殷的身前。
正是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