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營遇難地點實地勘察,探清楚前哨營的遇難究竟是天災雪崩還是人為謀害,同時判斷有無倖存待援者。
剩下的事,就要就等朝廷援軍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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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五清晨,賀淵退掉了客棧的房。
驚蟄迎桃花神的盛會雖已結束三日,松原城中卻還是人潮湧動。
賀淵目不斜視穿過人潮,步履從容往城北而去。
行至松原城最熱鬧的主街時,他忽地從滿耳熙攘中聽到一陣短促頻密的鳥鳴聲。
雖那聲音只幾息功夫就停了,賀淵的目光卻準確循著聲音來處,看到了人群中某個咧嘴笑出滿口白牙的身影。
沐霽昀。恭遠侯沐武岱的族親孫輩,從小在利州金鳳雪山中來去如風的山林戰翹楚。
賀淵心中彷彿有巨石轟然落地,迅速跟上對方的步伐。
兩人隔著人群一前一後出了城,行到北郊一間荒涼土坯房。
“沒想到援軍來得這麼快吧?是不是瞧著我就像及時雨啊?”沐霽昀得意又興奮,抬臂就要去攬賀淵的肩。
賀淵不動聲色地避開,冷眼睨他,唇角卻隱隱上揚:“侄兒,見到七叔不行禮的嗎?”
“我呸!你個佔便宜沒夠的冷臉怪!”沐霽昀笑罵,“我這輩分真吃虧。”
因賀淵的堂兄,柱國鷹揚大將軍賀徵與恭遠侯沐武岱的女兒沐青霜成婚,賀家與沐家自就成了姻親。
其實沐霽昀的年歲比賀徵還大,奈何沐家“霽”字輩是比“青”字輩小一輩。原本他只需在姓沐的族親面前“做小伏低”,自武德元年賀徵與沐青霜成婚後,他在姓賀的人面前也平白沒了地位。
就說眼前的賀淵,明明比他小了六七歲,他卻還是要被按頭尊稱這愣頭小子一聲“七叔”。
真是一把辛酸淚,天生大寫的慘啊。
“都十萬火急了還閒扯什麼輩分?不知輕重,”沐霽昀逃避現實,迅速轉換話題,“那什麼,我們一到原州軍府,那頭就說你已在松原城盯死了黃維界與邱敏貞,可算……”
賀淵打斷他:“你和誰?”
“和你家賀大將軍,”沐霽昀搓搓手,嘿嘿笑,“他得知你在這裡就放心了,讓我直接來與你匯合,準備開打。”
“你們為什麼會來得這麼快?堂兄不是與信王殿下一道去了利州麼?”賀淵疑惑。
沐霽昀輕嗤一聲:“說句大不敬的話,倘使黃維界與邱敏貞的把戲用在武德朝,那必然能引發聖心猜忌,將水攪渾。可惜現今是昭寧朝。”
成王趙昂、嘉陽公主趙縈是昭寧帝趙絮的異母弟、妹。武德朝時,這三位殿下一度並列為朝野熱議的儲君人選。
因趙縈在偏遠的利州任都督,雖政績出色,武德帝卻始終沒有召其回京的跡象,眾人慢慢就將儲位之爭的重點劃在了趙絮與趙昂之間。
可惜從儲君之位花落趙絮,到趙絮登基為帝,眾人預料中“姐弟鬩牆”的亂象都始終沒有出現。
成王趙昂甚至主動上繳府兵半數,並接任了宗正寺卿一職。
宗正寺卿是個專管皇家宗親事務的富貴閒職,通俗來說就等同打理皇帝家親戚們的“家長裡短”。
趙昂雖從未公開說過什麼,但這態度已足夠堅決,絕不會讓任何人利用他來造成朝廷內鬥。
隨著成王趙昂主動將自己放到朝局邊沿的舉動,眾人自然又覺在西境利州都督任上漸漸坐穩嘉陽公主或將成為昭寧帝的心頭刺。
此次黃維界與邱敏貞為引開朝廷注目,為松原謀反自立爭取時間,刻意炮製鄰水刺客案,並將線索指向嘉陽公主趙縈,以為如此必然導致昭寧帝猜忌,全力將追查重心放在西境。
“……可惜他們看走了眼,陛下一開始派賀大將軍與信王殿下往利州,就只是將計就計而已。他倆在利州假模假樣轉了一圈,立刻就避人耳目直奔淮南。”
“希夷神巫門”在淮南的堂口於新年之際被端掉,訊息看似突然,其實是早就被盯上了的。
官家放出的訊息是被淮南官府端掉,其實真正負責徹查此案的是京中大理寺派出的司直白韶蓉,協助她帶隊動手緝拿案犯的,是皇城司驍騎尉李同熙。
“這倆也是狠人,拿下‘希夷神巫門’淮南堂口後並沒有鳴金收兵,一鼓作氣又循線查下去,就咬住了淮南程家。程家慫,年後才開始對程家人逐一秘審,程家家主就立刻首告自保,說松原的黃維界與邱敏貞意圖謀反自立,並試圖拉攏他家與慶州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