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煩一天了,你行行好讓我靠會兒吧。”
背對著她的賀淵驕驕矜矜哼了哼,手掌一翻,修長食指扣進她的指縫中。
“你今日被曹將軍、連將軍氣得不輕,居然忍得住沒有當場發火,”賀淵淺聲道,“真讓人刮目相看啊。”
一整天裡,他雖在認真聆聽慕映琸的講解,卻也一直不動聲色地分神留心著趙蕎。
有好幾次她都被氣得暗暗咬緊了牙根,最終還顧全大局忍了下來,讓他看得又心疼,又驕傲。
趙蕎閉著眼,感受著仲夏夕陽落在面上的熱燙,心中漸漸變得柔和澄定。“你放心,我不會胡亂衝動的。今日才是初次的較量,他們也沒做得太過分,若我這時就發火,大家會覺我不夠持重,咄咄逼人。”
今日在演武場上,曹興與連瓊芳那些讓她心中窩火卻又發作不得的沉默挑釁都只是小場面。明日或許還有更多、更尖銳的刁難在等著她。
她在大事上向來不糊塗。
曹興、連瓊芳兩位都是追隨太上皇打過復國之戰的有功將領,雖因種種緣故至今還是中等將銜,但他們在各自軍中都是有一定影響力的人物。
就算她要對他們發難反擊,也必須要在有理有據的前提下才能服眾。若只為逞口舌之快,胡亂發一頓脾氣,痛快是痛快,卻解決不了問題,還會將場面徹底鬧僵,接下來也別想順利完成這件差事了。
在弄清楚他們真正的不滿與訴求之前,她必須忍下氣性,謀定而後動。
“自己應付得過來嗎?”賀淵略略回首,看著她疲憊閉目的側臉,“若你需我幫忙斡旋,明日我就找機會與他們談談。”
“不要。這差事是我自己要接下的,沒道理遇到點難處就推你出來幫我扛,你不用管。”
趙蕎倏地坐直,扭頭將雙手按在他肩上,下巴杵在他肩窩:“誒,你今日見我被人慪得起火,是不是很心疼?是不是很想哄我高興?”
通常她突然這麼親暱示好,那就意味著心懷鬼胎。
賀淵腦中警鈴大作,略略偏頭避開她故意往自己耳畔吹氣的動作:“所以呢?”
“我有個大膽的提議。”趙蕎輕咬笑唇,滿臉期待地望著他。
賀淵斜眼睨過去:“多大膽?”
“你若還我一張‘嚶嚶嚶’的欠條,那我就會很高興。”
“大當家長得美,想得也美。呵。”
他能忍住沒按住讓她當場“還債一次”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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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此次受訓的都是武官武將,在長達半年的時限內,除了學習使用水連珠外,常規武訓也是每日必修的功課。
按照訓練方案,若無必要,每日上午的時間都留給眾人做常規武訓,可自行演練,或與雁鳴山武科講堂學子們切磋。
六十三人不是新丁武卒,常規武訓並不太需要誰來監督約束,更不需誰從旁指導,趙蕎這個不習武的神機教頭完全不必出面,只由慕映琸與他們一道武訓,稍稍盯著些即可。
於是趙蕎都照自己平日的作息規律,舒舒坦坦睡到巳時起身,吃過午飯稍事歇息後,讓慕映琸整隊集結眾人,將水連珠發放到人手一支,她才算真正開始“幹活”。
如此一連三日過去,以曹興、連瓊芳馬首是瞻的遂州、原州兩軍府的人終於將對趙蕎的不滿擺在了檯面上。
八月初一這日下午,趙蕎讓慕映琸做好安排,讓受訓眾人依次嘗試每人三發銅彈試射木人草靶。
這是受訓將官們真正初次親手試射,自是談不上什麼準頭的。
好在趙蕎也沒指望眾人上手就能百發百中,只是為了讓他們先行嘗試與感受,對準頭半點要求也無,氣氛大致還算輕鬆融洽。
唯獨遂州、原州那兩撥,任憑慕映琸如何陪著笑臉好話說盡,曹興與連瓊芳那兩撥人依舊如故。
就杵在原地站個筆直,問有沒有什麼不清楚的,不答;讓上前試射,不動。
慕映琸又年歲輕資歷淺,加之教養良好,實在做不出當眾呵斥友軍前輩將領的事,雖又急又窘,滿頭熱汗,卻還是耐著性子一遍遍講道理。
然而毫無成效。
其餘受訓者中雖也有不少覺這兩撥人略有些過頭,但畢竟來自不同軍府,不好貿然開口做和事佬,只能在心中對慕映琸同情嘆氣。
趙蕎對此一言不發,只是看他們的眼神有些冷。
畢竟慕映琸的軍籍歸屬仍在北軍,又是執金吾慕隨的兒子,此次參與受訓的北軍五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