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對於謙。還是有感情的。儘管當丁一有著觸控相權的傾向時,于謙就會不太樂意;儘管朝廷大佬因為官紳一體納糧出役要搞丁一。于謙所做的,並不是為丁一出頭,而是託病不朝;孫太后要整丁一時,于謙也沒有出來為丁一張目,而是暗示他趕緊回廣西。
但要注意,除非生活在評書裡的英雄,要不然在現實世界,哪有什麼非黑即白的?
在於謙這個位置,能為丁一這麼做。已經很不錯了。
他為他自己兒子又做了什麼?
一個乞丐把僅有的饅頭給另一個乞丐,是傾其所有;天下排得上號的富人把他的所有給了他的朋友,也是傾其所有。按心靈雞湯的說法,這是一樣啊,要是那富人只把一半財產給了他朋友,那他心靈還不如那乞丐高潔呢。
但事實上,只要還沒被雞湯灌暈的人,都知道,這哪一樣?別扯了。蒙二傻子啊?
朝局輒壓之中,很殘酷也很複雜,他能為丁一為樣做,其實丁一已很感激他。
所以于謙大怒叫丁一跪下。丁一倒是老老實實撩起袍裾跪下道:“弟子給先生請安。”
這氛圍很不對,曹吉祥真的看得很擔心,這一眾大佬都是穿戴整齊的朝服。也就是剛上完朝,這什麼事啊?奉天殿裡出了什麼事。讓他們暴怒,群起來找丁一發難?
這個時候于謙就咳了起來。他本來就是哮喘的底子,這回是動了真怒,一咳起來煞是嚇人,大夥都慌亂起來。還好被稱作于謙妾的兵部侍郎項文曜就在邊上,連忙取了甘油含片給於謙含著,好半晌才平息下來。
于謙捂著胸口,衝著丁一往面前指了指,這是示意還要他跪著。
看這老先生氣得半死,丁一真不知道是為什麼事,難道是諸王就藩?不對啊,這份摺子呈上去之前還專門找于謙看過的,老先生還給了修改的意見啊!哪還有什麼事?讓那些舉人海外任官?不可能啊,怎麼也是那些讀書人的一條出身之路。
丁一真想不出來,總不能莫名其妙把于謙氣死在自己家裡吧?
於是他只好老實跪著,這時就聽陳循在邊上嘆氣搖頭道:“忠國公,你這番真的是胡鬧得太過了!你自己為國家操勞,子嗣艱難的苦處,諸公是能體諒的。朝中絕無人參彈公爺類如沉溺房事之類的,但這種事,如何可授予皇帝?如今聖上因著公爺所授,豈已不能上朝,這豈是人臣之道?”
丁一聽著蒙了,這哪跟哪?
“劣徒!汝有何話說?”于謙總算喘過氣來,指著丁一的手還顫抖著,“呸,什麼巴西格鬥技!汝怎敢以此淫穢邪術,有汙聖聽?如今鬧出這般事體,汝將如何收場!”
丁一聽著也是火了起來,站了起來拍拍膝蓋,笑道:“先生,您信弟子還是信別人?”
他不單向于謙這麼說,轉過身對陳循也這麼說道:“德公,您信學生,還是信他人?”
要翻臉可以,要和滿朝文武翻臉也可以,逼到沒法子,丁一也不是不敢。
但這也太扯了吧?
陳循都管他叫“公爺”了,這什麼概念?這是要跟丁某人劃清界線啊!覺得丁一是操行有虧,就是人品有問題了,不是政見不同的層面了。
聽著丁一這麼說,陳循長嘆了一聲道:“公爺,聖上差夏時來傳話,說是‘朕習如晉所授巴西格鬥技,今日醒來,實難上朝’,原話就是如此。”
這時那六部尚書、一眾閣臣,也紛紛開口指責丁一,一時間,似乎丁一不自絕以謝天下都說不過去了。曹吉祥在邊上看著,心都涼了,想不到,自己賭在丁一身的半世富貴,就這麼完了,早知道還不如呆在海外,不跟丁一回來,直接在木骨都束當個土皇帝!
第十章依紅傍粉憐香玉(十二)
不過這個時候,于謙捏著扶手盯著丁一半晌,卻嘆了一口氣道:“汝這劣徒,老夫一世清白,唉,日後青史,終歸……”老先生說著,真是整個人都無力了,他這最為注重身後名的人,要是攤個親傳弟子,教皇帝房中術弄得皇帝不能上朝,史書上還有什麼好話給他?
所以于謙真是極為沮喪。
不過丁一倒是很感動,因為于謙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認他這個弟子的。
並沒有跟陳循一樣,馬上和他劃清界線。
“宣太醫了麼?”丁一向陳循問道,後者點了點頭。
丁一便笑了起來,作了個羅圈揖:“諸公還是派著得力心腹長隨,去仔細打探病情吧,雖說臣子刺探君主健康,不是太妥,不過坐在這裡的各位,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