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曹吉祥,覺得真沒什麼大礙的,他見識過丁某人在亂軍之中,那如同本能一樣的殺戮手段和保命技巧。
但大臣過來,別說丁一,就是往乾清宮去,皇帝也得肝兒顫啊,這些人要是在沒有召見的前提下,就這麼去找皇帝,那不是皇帝快要死了,就是要逼宮行廢立之事吧,要不哪能這麼一班朝廷大佬一起這樣過來的?
丁一聽著,也是有點心慌,要說有人行刺。有人作亂,有人伏擊。有人下毒等等,他倒不怕。可這麼一班大佬上門來,這是要搞哪出啊?他把金刀扔給劉吉,對後者說道:“冷靜些,天塌不下來。”
如果單單這麼說,也許劉吉該為自己找條後路了,指望劉某人這種人,在丁一勢敗時生死相隨?得了吧,給他多少好處都不可能,別看這廝剛才真的發自於內感動到眼眶發紅。沒用的,若是丁一真的勢敗,劉棉花別說背叛,落井下石都是可以預見的,大抵為了向勝利者表忠心,用弓弦把丁一絞死他都幹得出來——如果他能做得到的話。
但丁一又說了一句:“方才那事,就按我們商定的章程來辦。”
“是,弟子馬上派人去通知楊師長。”劉吉下意識地應了這麼一句,他說的楊師長。指的是率領著大明第二師的楊守隨。不是他對丁一有什麼忠誠,而是奸臣都是聰明人,他馬上就想到丁一可能會做的選擇,以力破局。
“這等時節。莫要說笑。”丁一掃了他一眼,平淡地對他說道。“狼來了的故事我也給你們講過多次,誰也不用去通知。你安心辦好剛才的事就是,烈士撫卹那事也捉緊弄好。出了問題,唯你是問。”
劉吉拱手道:“弟子遵命。”
看著丁一離去的背影。劉吉想了想,長嘆了一聲,自語道:“誰能扛得住和於大司馬站在一起的內閣和諸部院?”但他臉上變幻了幾次神色,終於咬了咬牙,還是袖手行入了丁一書房隔壁,那專為他開設的公事房。
幾個長隨湊過來,劉吉抬手止住他們:“先生仍在,吉便是先生的學生,汝等不得妄語!”
說著他把這些長隨、書辦打發下去做事辦差不提。
因為劉吉想來想去想清楚了,就算丁一勢敗,只要丁某人還活著,自己的吃相也是要講究的,不然的話,到時一無所有的丁某人,那可怕的武力值,若是遷怒到他身上,別說劉吉,就是皇帝也沒無把握能躲得過去。
所以,只要丁一還活著,他就不能太快地背叛,就算背叛,他也要取得丁一的諒解之後,再來行事。歷史上有本事當那麼多年的紙糊閣老,這人不論智商、情商,絕對都是高明的。
“可惜啊,先生以一人抗天下,又是宅心仁厚,唉!”他在人後這麼自語,卻說的是實話。
只要陳三那邊領著草原的大明第三師殺入來,直接威脅京師;雲南、貴州夾在廣西和雲之間,加上丁某在雲貴兩地的名望,拿下也只是死多少士兵的問題了,便是福建那邊,別看那些士紳鬧騰得歡,真要丁一起事,保證傳檄而定,一個鄧茂七都把福建搞得半殘,劉吉可是知道,地中海艦隊那個獨眼龍黃蕭養,就是當年比鄧茂七還勢大的順民天王黃蕭養!
多了不敢說,劃江而治,只要丁一肯起兵,基本這就是最壞結局了。
但是丁一不願這麼幹,別人看不懂,劉吉卻是明白,因為他足夠聰明,他看得懂,丁一就是為了國家不亂,百姓不遭禍,要不然別說劃江而治,劉吉覺得,五年之間,克復大明版圖都不是不可能!
丁一不這麼做,不希望整個民族、國家,經歷這樣的重創和痛苦。
所以他在人後暗歎丁一宅心仁厚,倒是發自內心。
“但又如何?這不是一個能容得了聖賢之心的年月啊先生!”
然後劉吉便一路低聲嘆息,不知是為丁一,還是為著丁一剛剛許諾給他的那個光明前程。
他知道,不論這些朝廷大佬來找丁一,是以什麼籍口發難,丁一都完蛋了。
這不是武力鬥爭,這是政治輒壓,沒有誰可以扛得住把握相權的于謙,還有跟于謙站在一起的內閣與諸部院。
皇帝都不行,別說丁一。
事實上,丁一領著曹吉祥出得去,正堂裡首位坐著于謙,陳循落座在其側邊,其他閣臣、部院首領官居於兩側,曹吉祥就覺得肝兒顫了,因為這是要問罪了,如果不然的話,這麼多大佬,怎麼也得等丁一出門來迎接才對啊!這樣直接入內,擺齊架勢,就是要問罪了。
“劣徒!跪下!”丁一上前還沒開口。于謙就一拍案几,暴怒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