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宋朝了,即便到了後世,也沒幾個人知道張亢這個人。至於呂夷簡,評價也很低,甚至還不如司馬光。
但實際拋除《資治通鑑》,只說政治,一千個司馬光也不及呂夷簡!
“呂公現在正名了,”葉默小心地說。
“呂公就是正名了,在百姓心中,仍不及韓公文公,並且他是權相,為何被大家抹黑?”
說張亢下場不好還能情有可願,呂夷簡不同啊,要家世有家世,要權利有權利,為什麼生生抹成了小人奸臣?
“為何?”
“由范仲淹帶領著,君子們抱團了。但有幾個人與我抱團?”
“這是結黨啊。”
“能說是結黨吧,我不會結黨,因此這個功勞對我來說,未必是好事,至少我不能持功驕狂,甚至主動抹掉這個功勞,大家才不會因功仇視。所以這不是契機。”王巨掃了一眼張若水道。
總的來說張若水也不是未來軍器監的好接班人,有點貪,這又是一個肥差,一貪,以後軍器監就很難保證王巨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高效廉潔。
但上哪兒找既有才華又清廉的官員,況且這是製造器甲的機構,一般有才華的文官,讓他來還不願意來呢。
不過貪有貪的好處,正因為王巨的那個承諾,張若水才利用他在內宮中的關係,打聽到司馬光那段對話。這件事也擔著風險的,事情發生後,呂公著等人上書,強烈要求趙頊查辦內宮,趙頊也確實在內宮大發雷霆,將好幾個太監貶到了洛陽。
而且也因為他貪功,這段時間盡心盡力地替王巨做了不少事。
也許張若水心中的想法是王巨說不定那天就離開軍器監了,但這個官吏問題不解決,隨時死灰復燃,軍器監說不定又成了一個爛攤子,所以張若水巴不得自己將這個問題解決。
然而不能解決,當真這麼多官員裁下去不會惹風波啊?
冗官問題十分嚴重,人人都知道,但那個大臣去解決過?包括王安石,在史上王安石做了一些努力,裁併州縣,延緩進士授官時間,減少恩蔭名額,但那只是控制,並不是直接裁減。
包括王巨那份很早的上書,針對冗官這一節,同樣是控制為主。
並且王安石在史上也沒有做好,在他手中,官員數量不是下降,而是增加了,於是越來越冗。
現在王巨是直接裁,並且一裁就是一百多名,近兩百名官員,好幾百名堂吏,那有那麼容易?因此王巨只能繼續等,等的不是這個功勞,而是綏州即將來到的戰爭……
但這個王巨就不用說了,以免過於賅人聽聞。
他扭過頭問葉默:“那邊還有多少匠戶?”
“明公,還有六百餘匠戶。”
“由他們,不用問,看他們能忍到什麼時候。”
“喏。”
“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
“不敢,”葉默眼睛閃爍了一下,可後面的話他想了想最終沒有說出,王巨卻沒有注意,又看著手中的公文,朝廷陸續撥款過來,戰爭隨時爆發,鎧甲武器必須抓緊生產出來一批,他手中的事務也多了起來。
但不久,趙頊便派人將他召進宮。
其用意乃是司馬光的一番話。
司馬光講讀《通鑑》,也就是資治通鑑,不過現在名字只叫通鑑,司馬光攻擊張方平,讓趙頊反感,下了口詔,好了,你修書吧。
於是司馬光再度修資治通鑑,當然這時還沒有修好,然而司馬光時常開講,看看,這就是俺修的史書。
不可否認,資治通鑑在中國史學上的價值,但也不能無限地神話化。比如朱熹評價一句,溫公不喜權謀,至修書時頗刪之,奈當時有此事何?只得與他存在。若每處刪去數行,只讀著都無血脈意思,何如存之,卻別作論說以斷之。
這個溫公不喜權謀……那個……不過後面一句話說得中的,司馬光喜歡的就保留了,不喜歡的直接刪除或者纂改,管它是不是史書。朱熹對此越看越不滿,於是又說了一句,溫公修書,凡與己意不合者,即節去之,不知他人之意不如此。《通鑑》之類多矣。
明代嚴衍列舉通鑑七病,漏、復、紊、雜、誤、執、誣。
不過王巨對通鑑評價依然很高,然而就因為這次開講,引起了一場爭議。
司馬光講到曹參代蕭何事,然後說了一句,參不變何法,得守成之道,故孝惠、高後時,天下晏然,衣食滋殖。
趙頊說,漢常守蕭何之法不變,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