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興辦教育,賑災救濟貧困,最後才是供養宗室皇室。為什麼養兵作戰,築建關防?乃是為了保衛國家安全,保衛百姓安全。為什麼豢養官員衙吏,乃是為了治理百姓,維護國家穩定。為什麼興修水利道路,乃是為了國家發展。為什麼賑災救濟,乃是給底層百姓一條生路。但沒有一個強大穩定持續發展的國家,百姓生活如何能安定與發展?這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只是形式不同罷了。只有宗室與百姓的關係不大,但宗室費用一般很小。國家收入在這個過程中起的作用,僅是一個轉手的作用。君王與官員的職責則是如何以最小的代價實現,因為這些費用主要還是為了國家,為了百姓,而非是真正去為了軍事,為了水利,為了道路與官員本身。因此費用越少,百姓負擔則越小。”
又是新語!
趙頊對站在邊上的太監說道:“記下。”
王巨略略凝眉,但說出來了,就不能怕傳出去。
太監用筆將君臣二人剛才的談話記錄下來。
王巨等他寫好後,又說道:“漢武大帝發起戰爭,有人反對,有人支援,桑弘羊便是贊成派。事實結果是窮兵黜武,民不聊生。然而為什麼整個民族以漢為尊號?幾千年過後,大家回想起歷史,想到漢武大帝,會想到的是漢人的崛起,張湯的那句凡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但想到我們宋朝,想到的也許,那是一個很富的王朝,一個軟弱的國家。為何,漢武大帝打出了我們大漢的雄威與自信。”
“以漢為民族尊號……”
“陛下,凡事有得必有失,就象仁宗皇帝,什麼都不會做,只會做官家。無他,一個人精力有限,顧東便棄西。章楶問我現在可讀書,我是在讀書,只是在讀史書,而非是經義了。那有那麼多精力?李後主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卻非是一個好皇帝,因為他將精力抽走了,放在琴棋書畫上,放在詩詞歌賦上,如何能做一個好皇帝?”
“唐太宗與唐玄宗……”
“唐太宗字寫得還好,詩也不錯,但也只是還好與不錯罷了,能否稱為大家?唐玄宗不但詩字,畫也不錯,特別後來將國政交給李林甫後,連音樂舞蹈也善長了。當他在這上面造詣越來越深時,國家也到了衰敗之時。陛下想學唐玄宗乎?”
“呵呵,朕說一說,說一說,”趙頊乾笑道。
“道理都是一樣,漢武大帝那次崛起,是一個民族的崛起,從將到兵,都是漢人,與胡人半點關係也沒有,也打出一個和平的外部環境。但付出的則是他那一代百姓的艱苦困難。這便是漢武大帝的得與失。站在民族尊嚴這個角度看,漢武帝與桑弘羊是對的,站在當時百姓角度來看,他們都是錯的。也就是說站在民族崛起與邊民角度來看,桑弘羊是良臣,站在當時普通百姓角度來看,他則是奸臣。”
“這倒也是,那麼第二點呢?”
“說第二次之前,臣先說這個均輸法,臣以為有的可以均輸,比如糧食,民以食為天,特別是荒年,奸商囤積居奇,百姓餓殍道路,若是有人煽動,立即盜賊四起。這個均輸是必要的。一旦木棉普及,價格下跌,百姓都能用得起,同樣可以均輸,它關係到百姓會不會被凍死。但有的就不能均輸,比如端硯,宣紙,普通人望洋興嘆,難道國家指望人人用得起嗎?連這個也要調控,商賈還能不能有生路?他們也是國家的精英,豈能不反對?況且這些物事價格不好定落,比如棉被,國家去銷售,未必能賣出十貫錢,但商人卻能賣出二十幾貫錢。”
“桑弘羊那種經濟方式非是民不加賦而國自用,而是臣剛才所說的再次分配。但也要看站在那一角度來看,首先站在國家角度來看,臣再說一個比喻,慶曆戰爭!慶曆戰爭實際只打了幾場戰役,三川口,好水川,定川砦,府麟戰役。但幾年打下來,造成什麼結果?民不聊生,連瓜果蔬菜也要徵商稅。結果一個大旱,張海郭邈山等盜賊紛紛造反。為什麼沒有大臣反對呢,他們反對的就是不當戰爭,而不是這種斂財手段。為何?”
“為何?”趙頊問。
“因為斂的是普通百姓錢財,與豪強權貴無關,甚至士大夫與權貴行商,照樣不納商稅,為何要反對?”
僅是一句話,恍如在這個天氣裡,往趙頊頭上澆了一盆冷水。
“這是戰爭規模不大的,若是象漢朝那樣持續性地打了那麼長時間,並且每次興師動眾,兵伐千里,那幾年打下來,繼續仁宗時的斂財方式,會出現什麼局面?國滅!”
如果不是王安石斂財,宋神宗後期的一系列戰鬥打下來,北宋照樣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