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江湖的人雖不愛硬說什麼“往之爾家,無忘恭肅”之類文縐縐的虛言,但這一環也還是不能省的。
殷岐和奚言相視一望,略作推讓之後,奚言先對奚月開了口:“我看你師兄挺慣著你,你別欺負他。”
周圍短暫地鬨笑了一陣,奚言等他們收住笑音,又道:“他要是欺負你,你來跟爹告狀。”
奚月在蓋頭下有些羞赧地應道:“是,女兒記住了。”
然後換作殷岐叮囑楊川:“你的品性師父放心,就是怕你不會照顧人。日後待你師妹細心些,行走江湖你要照顧她。”
楊川抱拳:“是。”
不知又是誰起頭大喝了一聲“好”,滿堂豪傑端碗敬酒,目送他們入洞房。
洞房選了一處離正廳不遠的廂房,佈置得一片喜氣。不過眼下,楊川主要是把奚月送回來,自己還得跟賓客們飲酒去。
揭蓋頭按理說是晚上的事,在這之前,奚月得蓋著蓋頭等他。不過楊川闔上房門便看了看她,遲疑著提議說:“要不我先給你把蓋頭揭了?免得你無聊。”
奚月低眼從蓋頭下的縫隙裡尋到了床的位置,走過去坐下,一舒氣:“我又不傻,一會兒你走了,我肯定會自己揭的。不過你要等晚上才能看!”
楊川噴笑出聲,不知說她點什麼好,繼而只道:“那我去敬酒了。”
奚月點頭:“你去吧。別喝太多,不然晚上雙修的時候……咳。”
奚月想的是,晚上雙修的時候萬一他大醉無法調息,可能會受內傷。
然而卻沒聽到他應話,過了會兒,她頭頂被輕輕的、輕輕的一按。
他隔著紅蓋頭吻了她一口。
“一會兒我讓二師弟悄悄把酒換成水,晚上好好雙修。”
“……”
話題明明是她先提的,可聽他說“好好雙修”,她又不禁臉紅起來,抬手胡亂一推他:“你快去你快去!”
楊川便走了,這一喝,就是整整一個下午。
奚月早料到會這樣,江湖豪傑鮮有酒量不好的。多虧民間婚俗上此時新娘不必露面才拯救了一眾女俠,不然的話,每逢江湖人士成婚,必定是新郎新娘一起大醉!
而她在房裡等得實在無趣,拽了紅蓋頭之後,見廂房夠大就先自己練了套掌法。練完之後無所事事地又坐了會兒,瞄見了撒在婚床上圖吉利的“早生貴子”。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奚月禁不住手賤,先把紅棗揀出來吃了。
過了會兒,又把蓮子挑出來挨個兒除芯兒。
再過一刻,花生殼被她捏得咔吧咔吧的。
最後桂圓也都被剝皮下肚。
很好很好,“早生貴子”全吃掉了,這才叫圖吉利。
奚月邊擦嘴邊這樣跟自己唸叨,還很珍而重之的把餘下的棗核、花生殼、桂圓皮、蓮子芯都收攏到了一起,捧到房間一側靠牆放置的條案上,擱到了正中間。
要不是屋裡沒香,她估計還想衝著這些東西敬個香,拜三拜。
——早生貴子早生貴子,一個姓奚,一個姓楊。
清風拂面,明月當空,滿座豪傑已有半數喝得大醉時,楊川終於得以謝過眾人,從廳裡溜了出來。
還好在場的只有雁山派和蕭山派,蕭山派的師弟們又在師父眼皮子底下不得不收斂幾分,不然他即便是喝水都得被灌死。
他籲著氣往洞房走,與此同時,山下數道黑影猶如向食物聚攏的螞蟻一般,迅速湧上山道。
“什麼人!”半山腰處值守的弟子有所警覺,然而剛一賀,便被一隻手自後面按住口鼻,轉而一劍割喉。
楊川走進洞房,一聲“師妹”剛叫出口,就注意到了條案上那一捧果殼兒。
“……應該讓人給你送些吃的進來。”他一臉好笑,聽到外面有人敲門,知是來送饌食與合巹酒的,便回身開門。
“恭喜師兄!”方卓在外捧著托盤含笑欠身,剎那之間,卻聞一聲鳴音劃過長空!
於是在楊川接過托盤的一瞬,方卓一聲悶哼向前栽倒,楊川悚然一驚,抬眸看去,只見夜色之下無數熟悉無比的飛魚服殺進了雁山派來,不遠處已是一片混亂。
他牙關一咬,信手擱下托盤,一探方卓鼻息見他還有氣,忙封了他傷口周圍的穴道,將他拖進屋中又闔上門。索性他闔門及時,頃刻間門板上又被羽箭咔咔刺了幾聲。
奚月只聞聲音不明就裡:“怎麼了?”
“錦衣衛!”楊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