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月一臉不樂意地問他:“爹,我不穿這個行不行?到時候喝個酒拜個天地就得了。”
“怎麼了?”奚言趕忙詢問,“不合身?不好看?”他想不管她哪裡不滿意,眼下還有五天,他花重金也讓人給她改制出來。
結果奚月嘆氣:“這也太熱了。”她說著又抹了把汗,“這天氣,穿身單衣一動都一身汗,這婚服裡三層外三層的,非熱死在婚禮上不可。”
奚言立刻捂她的嘴,低斥她:“你可真沒忌諱!”
“……”奚月眨眨眼,心說爹您什麼時候開始添了這麼多講究的?
不穿婚服這事,在奚言的“講究”之下,也可想而知沒成。
不過那要求,奚月其實是為楊川考慮才說的,奚言沒答應,苦的也是楊川。
婚禮當日,雁山派上下一片喜氣。雖然因為蕭山派近來非議頗多的緣故,婚禮基本沒請什麼江湖上的朋友,但蕭山派自然還是來了不少人,雁山派眾人也都是真心實意地為他們慶賀。
廳中內外都被席面佔滿了,鞭炮聲震耳欲聾。
按規矩,本朝庶人成婚時可逾制穿九品官府,是以男人的婚服多是青綠色,繡九品文官的補子。女裝婚服是對應的九品鳳冠霞帔,配紅蓋頭。
楊川自換完衣服開始,便熱得生無可戀。再想想奚月當下是兩層襖、一身大衫,頭上還要戴鳳冠,就覺得這婚禮與她而言肯定頗不痛快。
然而待得他向奚言磕完頭將她接出門,一碰到她的手,他就鬱結於心了起來。
——她手上冰冰涼涼,如置身寒冬臘月。就連厚重的婚服下都似乎透出一股若有似無的寒氣出來,顯然一點不熱。
楊川神情複雜地看了眼前的紅蓋頭好幾眼,總覺得她觸到他手心的汗時一定在偷笑。
在他們往行禮的大廳走時,一股強大又至寒的力道自手心灌入,沿著胳膊一直上攀,為他逼走了不少暑氣。楊川一哂,轉而也逼了一陣內力過去。
奚月猝然抽手,在蓋頭下低罵:“你這是恩將仇報!”
“哈哈。”他笑了兩聲,收住內力重新抓住她的手,眯眼看了眼已近在眼前的正廳,“再有……最多三五丈遠,我們就要拜堂做夫妻了,你緊不緊張?”
反正他是覺得不太真切。
“我不緊張。”奚月冷哼一聲,又帶著三分霸氣冷靜道,“我可是逼婚的那一個。”
被逼婚的楊川噴笑出聲。
第62章 被迫成婚(五)
但實際上,奚月也覺得很有些不真切。好像離相識也就那麼一晃眼的工夫; 她和楊川就已經走進來拜堂了。
可細作回想; 她又會覺得; 自己已經跟他認識了大半輩子了似的。
這個人; 見過她的殺伐果決; 也知道她心底最脆弱的一隅是什麼。他們從京裡那家叫三里香的酒館兒開始,一起歷過撒馬兒罕的風沙,一起逃過東廠的劫殺。一身飛魚服穿上又脫下; 一柄繡春刀不知何時用到捲了刃,最後又一起回了江湖。
奚月至今都記得; 得知楊川也是受袁彬所託才進的錦衣衛時,自己心下是何等的狂喜。
那時她覺得; 朝堂也好; 江湖也罷,不論人心多麼險惡,她再也不是一人獨行了。
而後又是近一年的風霜雨雪,在雁山派笑笑鬧鬧的; 似乎從沒有過有情人的風花雪月,又日日都是風花雪月。
正廳中一片熱鬧; 楊川面前是滿堂豪傑舉杯為賀,奚月面前; 是蓋頭的紅色; 低眼是霞帔大衫的精緻刺繡。
待得二人行至殷岐與奚言面前; 四下裡倏然一靜。
聽說二人要辦婚禮時便自告奮勇要充贊禮的沈不棲清了清嗓子:“對拜——”
奚月:“撲哧。”
沈不棲還年輕; 雖已變了聲,可嗓音還是文弱一些。扯著嗓子一喊又難免破音,滿座豪傑倒沒覺得什麼,但她莫名地想到了東廠……
楊川也知道她在笑什麼,拜完之後瞪了他一眼,才又再拜。
叩拜父母是次日一早的事。婚禮上,夫妻互拜兩次便是禮成,晚上再自己在洞房裡飲合巹酒、吃饌食。是以賓客能看到的也就是這兩拜,第二拜完成後,滿廳裡轟然一陣叫好。
“恭喜師兄師妹!”這是蕭山派的師兄弟們在起鬨。
“恭喜二位,百年好合!”這是雁山派的同仁們。
二人轉向殷岐和奚言,廳裡就再度安靜下來。按慣例來說,長輩要叮囑剛成婚的新人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