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後便回到阿寶身邊坐下。
阿寶就著熱茶,掰了一塊乾糧吃下,耳邊聽旁邊桌上一人說道:“若說天下寒士的榜樣,當屬袁丞相!他能以庶族之身,高居廟堂之首,實在不易,值得我輩敬佩!”眾人紛紛應和。阿寶抬頭看了盧縉一眼,見他端著茶杯正在啜飲,心中想道:“盧大哥也是寒門出身,他是否也覺得那人了不起?”又聽另一人嗤笑一聲道:“你若有個豪門岳家相助,只怕成就不比他差!”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阿寶一口餅卡在喉間,瞬間將臉漲得通紅,盧縉忙將手中的溫茶遞給她,待她一飲而盡後才輕拍她的後背小聲道:“偷聽別人說話時,不論聽到什麼,都要鎮定。”阿寶喘著氣看著他,他微微一笑道:“若被他們發現,咱們就聽不成了。”阿寶心道:“你不是應該教訓我非禮勿聽嗎?”
好在眾人注意力都在說話那人身上,並未看這邊。先前說話那人道:“只聽說袁丞相早年喪妻,至今未再續絃,倒不知他的夫人是何家千金。李兄也是涿郡人士,與袁丞相是同鄉,想必知道。”
阿寶側過頭去,細細看了先前嗤笑之人一眼,便見他說道:“是誰家的倒不清楚,只知道是個大豪門。當年袁丞相為了攀上這門親,勾引的人家千金離傢俬奔……”他停了一下,滿意地看了看眾人臉上驚訝的表情,“刷”地開啟摺扇,輕搖著說道:“那姑娘的父兄曾到高陽來尋過,雖不知是哪家,但那架勢和氣派一看便是一等一的豪門世家。”
應生聽了暗暗咋舌,袁繼宗為人耿直清廉,學問又好,在天下讀書人心目中頗有些份量,想不到年輕時竟有這等風流韻事。他嘻笑著看向盧縉和阿寶,卻見他二人一個皺著眉,另一個卻是柳眉倒豎,赫然正在生氣。應生一愣,問道:“你怎麼了?”
盧縉也注意到了阿寶的異樣,疑惑陡生,阿寶順順氣,輕聲道:“這些人還是讀書人,背後嚼起舌根比老婆婆還厲害!”應生道:“他們說他們的,咱們聽著樂呵,關你什麼事!”阿寶正要反駁,見盧縉正看著自己,忙閉上嘴,恨恨地看了那李姓舉子一眼,端起茶水猛喝了一大口。
那桌上眾人仍在議論,那李姓舉子慢悠悠地道:“此事在高陽人盡皆知,諸位不信一問便知。”有人道:“本以為袁丞相是憑真本事登上宰輔之位,原來背後與士族也有牽扯!”又有人道:“士庶不婚,他若不引得人家姑娘私奔,豈能娶到豪門千金,想不到竟是這等人品!枉我崇敬他多年!”
阿寶已是渾身顫抖,“呯”地一聲砸了茶碗,站起來指著眾人道:“你們……你們……”她已怒極,竟然不知如何罵人。
眾人俱是一怔,均看著她,應生忙拉住她,盧縉暗歎口氣,站起來擋在她身前道:“我這小兄弟宿醉未醒,驚擾了各位,還望恕罪。”幽州舉子知道他是吳郡頭名,又生的如此,將來恐怕前途無量,雖有些不悅,也要賣他幾分面子,當下紛紛表示無妨。盧縉道了一番罪,又賠了老闆銀錢,帶著阿寶匆匆出了茶肆。
應生氣哼哼地數落阿寶道:“你發什麼癔症!”阿寶低頭坐在馬上不說話,盧縉看了應生一眼,應生閉上嘴,策馬當先走了。盧縉與阿寶並轡而行,過了半晌問道:“你認得袁丞相?”
阿寶仍低著頭,沒有回答,盧縉微微皺眉,正欲再問,只聽阿寶小聲道:“盧大哥,你莫要再問了,我不想騙你……”盧縉一怔,哭笑不得,她的意思是若他再問下去,她便要編謊話來騙他,卻不知這已經是承認了認識袁繼宗。
盧縉忽覺不忍,柔聲說道:“好,我不問了。”阿寶這才抬起頭,對他展顏笑道:“盧大哥,你真好!”盧縉見她眼中尚有水光,難怪她剛才一直低著頭,心中想道:“她與袁繼宗倒底是何關係?聽到旁人議論,竟是這般維護他,還傷心地落淚。”
阿寶心裡藏不住事,此時更是巴不得對著盧縉傾訴一番,但那幾人的話深深印在了她心裡,盧縉與他們身份相同,若也與他們一樣看法,自己說出來豈不是憑白叫他看不起。她思前想後,終於拿定主意:“反正到了雒陽就與盧大哥分開,何必讓他知道了心生嫌隙。”
二人便這般各懷心思,一路無話地來到了雒陽城外。天色已近傍晚,城門即將關閉,應生已等在了城門口,盧縉側頭見阿寶面露遲疑之色,問道:“怎麼了?不想進城?”阿寶忙搖搖頭,心道:“我是一進城就走,還是待他考完再走?”卻不知自己心中拿不定主意,面上便現出了猶豫之色。
盧縉見她這般,心中莫名一陣煩躁,沉聲道:“你若不快些,今日便進不了城了!”阿寶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