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大哥人好,發現我不見了,說不定會著急,若是影響了他考試豈不罪過,我還是待他考完再走吧。”
阿寶心思簡單,拿定了主意便不再做他想,揚鞭策馬往城門處奔去,盧縉見她忽然跑了起來,一怔之後無奈地搖搖頭。
雒陽自前朝起便是都城,本朝初立時,高祖建都秣陵,後天下一統,待到太宗繼位,為鞏固長江以北大片土地,將都城遷至了雒陽。雒陽城位於洛水之北,西靠秦嶺,東臨嵩嶽,北依太行,據黃河之險,南望伏牛山,八關都邑,八面環山,五水繞城,東壓江淮,西挾關隴,北通幽燕,南系荊襄,乃是天下之中,山河拱戴,極具王者之氣。
三人趕在城門關閉前衝進了城,雖已暮色四合,城中仍舊熙熙攘攘,燈火闌珊。三人下了馬緩緩前行,問了四五家客棧,均道客滿。應生抱怨道:“全怪阿寶磨磨蹭蹭,早點進城不就好了!難道今日要露宿街頭了?”
阿寶白他一眼道:“這種事自然是你這小廝事先要準備好的,也就是盧大哥好脾氣,若是我表哥,早就把你打一頓了!”應生氣道:“你表哥是霸王不成,如此不講道理!”阿寶哼道:“你這話被他聽到,又是一頓好打!”
盧縉見二人又鬥了起來,嘆口氣道:“莫要吵了,應生,你再到前面看看。”應生瞪了阿寶一眼往前走去,盧縉帶著阿寶站在街邊,城中街道寬闊,兩人站在一旁也不妨事。
阿寶從未見過如此熱鬧場面,眼似不夠用,看個不停。盧縉雖比她沉穩,畢竟是初來京城,也大為好奇,二人並不說話,只顧著看街景。
忽見前方人群騷動,人潮向兩邊分開,讓出了中間一條兩丈餘寬的路來。阿寶奇道:“出了何事?”盧縉微皺皺眉,將她拉到身後護著,阿寶越過他的肩,踮起腳尖向前望去。人群漸漸在他們身邊聚集,盧縉身材高大尚不覺如何,阿寶已是被烏壓壓的人潮淹沒。眼看二人要被擠散,盧縉情急之下抓住阿寶的手,緊緊握在掌中。阿寶的小手柔嫩綿軟,盧縉只覺全身的感觀都集中在了與她交握的右手上,甚至能感受到掌中血脈的流動。
他神不守舍地站著,只聽身側阿寶叫道:“來了來了!”他回過神,抬頭向街心望去,只見一騎快馬奔來,馬上人喝道:“貴人出行,閒雜人等速速避讓!”揚起一陣煙塵,後面隱隱可見一隊人馬及一乘高頂大轎。阿寶忍不住道:“這是什麼人?這麼大派頭!”
身旁有人道:“小聲點!莫要讓他們聽到,害大家遭殃!”盧縉這才發現,街道兩邊人雖多,卻鴉雀無聲,不由也覺奇怪,輕聲問那人道:“這位大哥,我們是外鄉來的,不知規矩,請問是何人出行?宮中的貴人嗎?”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這才小聲道:“宮中一般貴人豈能有這聲勢,這是內侍監、左監門衛將軍梁大人!”阿寶悄聲問道:“內侍監是幹什麼的?”盧縉道:“是侍奉皇帝,掌管宮室,傳達詔旨,守禦宮門的宦官。”阿寶一愣,問道:“就是宦官的頭頭兒?”
☆、九、謝家三郎
盧縉點點頭,阿寶又問道:“宦官的頭頭兒是很大的官嗎?這麼大排場。”身旁那人道:“梁大人侍奉皇上十多年,深得皇上信任,如今更是權傾朝野,這般儀仗已屬正常。”
說話間轎子已到了近前,阿寶見那轎子約莫丈許長寬,十分巨大,外表裝飾的富麗堂皇,阿寶輕聲道:“他這般勞師動眾的是要去哪裡?”那人道:“回府去!”阿寶驚道:“回個家要這麼大陣式?!”
她聲音有點大,引得衛士向這邊看了過來,盧縉緊張萬分,將阿寶拉向身後擋住。這時便見儀仗忽然停了下來,一片寂靜中只聽到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躂躂而來。身旁路人已開始小聲議論,是何人如此大膽,敢在內侍監的車駕前奔馬。
阿寶見有熱鬧看,忙伸長脖子向外望去,只見一道紅影自街尾奔了過來,行到離轎子三四丈開外處被衛士攔下。此時眾人才看清,這是一匹渾身棗紅色的駿馬,馬上端坐一名二十歲上下的青衣騎士,生的劍眉星目,俊朗非凡。盧縉心中暗道一聲:“是他!”正是帶走許崴的“三郎”。
那紅馬不安地在地上前後踱步,忽而高昂馬首衝著盧縉這邊的人群嘶鳴起來,三郎眉頭一皺,也向這邊望了過來。這時有衛士喝道:“何方狂徒,膽敢阻攔車駕!”三郎冷冷看他一眼,問道:“你們是哪家的?”那衛士道:“轎中乃是內侍監梁大人,還不速速下馬求饒!”三郎哈哈笑道:“我還以為是哪位皇親貴戚,竟是一個鬮宦!我久不來京城,倒不知這御街如今已是這鬮宦的私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