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鼓譟在門外的喧囂聲,楊幹有些頭疼的捏捏前額,還是把自己已經情動的小妾趕下去,對著面前的軍冊名帳嘆了口氣。
北衙的龍武軍、神武軍、神策軍,樞密院直屬的教導軍,南衙的金吾衛、武衛,驍衛,地方上河西軍的玉門軍、豆盧軍,青唐都護府的退渾軍、湟源軍,北庭的伊吾軍,各種番號如走馬燈一般的出現在安西境內。
還有各色城傍、附藩、拓揭、義從、軍奴背景的回紇人、吐蕃人、西羌眾,青海部,吐谷渾人,契丹人、党項人,靺鞨人、奚人、室韋人。那位大人蒐羅來的援軍固然是源源不絕,但是其中藩漢雜沉族類繁多的,也讓管領他們變成一件極其紛繁複雜的要務。
光是打散重編分派,就佔據了一向政務簡凡的安西上下大部分的精力和時間。
由於都護郭昕和重建的嘖西軍使李元忠,都已經移鎮更西邊的碎葉(比什凱克附近),日常事務實際都由這位長史署理。
“我要更多的唐人……哪怕是老弱婦孺”
“沒有唐人,那些城傍、熟藩、絳戶也好……”
“不要老塞過來那些半吊子的歸化人,他們多半兩漢話都說不好……”
這也是安西治下,各地駐屯鎮將軍尉們,最常見的抱怨和呼聲。但是這次他們派出的代表,卻一反常態的聚集在了龜茲鎮的本城,因為傳聞國中將差遣來新一批後援。
工程軍,整整兩個軍的建制啊。清一色的唐人,雖然免不了老弱病殘,好歹都是正宗漢家男兒,比那些拿來應急湊數的歸化人,要穩妥可靠多了。
年紀大,也意味著他們在國中基本沒什麼牽掛,是真心到安西來安家了,只要到了當地找藩女一配,就是幾千上萬家新軍戶家庭。鬆開胯子生一生,十年二十年又是一代人,數萬口軍戶邊屯子弟了。
雖然讓他們這一路走過來,至少要花費十幾萬緡,到了安西安置他們和配齊日用傢什,也要好幾萬緡的投入。
河北工程軍的前身,其實是宰相李泌,為了安置那些被大刀闊斧裁汰下來的十幾萬諸軍將士,除了老弱傷病,實在不適合軍中生涯的,也有大量的軍中刺頭,或是犯了事的麻煩人物。
當時河北地方不靖,亂兵盜匪橫行於野,官府正在重建起地方秩序,為了避免這些裁汰將士,流落地方自生自滅衣食無靠,變成新的動亂根源,於是以工程軍的名義,以相對軍隊較少的代價,繼續維持著隊他們的編管。待到天下諸事以定,再慢慢放還歸遣。
後來他們就變成中原重建,最大的一隻建設力量,又經過歷次放歸和歸建府兵。
其中部分人逐漸掌握營造建設的技藝和經驗並習慣這種生活,被保留下來成為官名正編的工程軍,另一部分表現出勤懇可靠的將士,被分流到度支宰相的名下,組成專職轉運的漕軍。
但隨著天下太平,地方建設的需求也逐漸減少,繼續維持這麼一大批規模的三線部隊,變成政事堂中宰相們的一大負擔,因此,在度支宰相第五岐的牽頭和秉筆宰相李泌的默許下,經過一番利益交換,完成了一套官僚體內複雜的調撥程式。
大概有三萬至四萬左右的前工程軍人員,由樞密院名義接手,進而以營邊為名充四方戍防,當然能夠被挑選出來充邊的,都是些因為戰亂家人離散,國中已經沒有依靠和牽掛的老軍卒。
其中大部分被差遣往安西,所有的行裝、安身錢,差遣費,路費口糧,皆有樞密院名下所出,其中大半是龍武軍以實物墊付,再透過西北路發行的軍債慢慢收回。
“來了……”
風塵撲撲中,漫長的隊伍終於出現在城外的驛站前,早有準備的當地軍民早已一擁而上,端湯送水的忙的不亦樂乎。
他們頭戴的是藤盔,穿的是耐磨的水紡粗布,腰裡有布帶,身上有口袋,插著鍬鎬鏟鉗之類吃飯的傢什。每人揹著柳條箱和一條氈毯。防身的武器師一柄可以接長得雙面斧,部分人還有藤甲護胸和蔽膝。
這些藤甲的工藝乃是來自南詔,南詔滅亡後,那些善治工藝的土著匠戶,都被唐軍大規模的收羅出來,整村整族的遷往內地。其中就包括這些善造藤甲的部族百姓。在唐人的編管下,繼續以傳統手藝為生,不過他們需求最大的客戶,卻是來自南海。相比沉重易鏽蝕的鐵甲,這些可以防水的藤甲更符合海上戰鬥的需求。所以他們到了新家園,依舊過的頗為滋潤。
為了武裝這批西進的工程軍,特地從劍南的積存中,撥付了數千領過來……
從法門寺回來後,我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