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與女子兩人的交手還在繼續,大堂眾人神色或明或暗,眉眼間都蘊著幾分看好戲的意思。三三兩兩,埋頭在一起,邊低聲說著些什麼,邊鬨笑著看著風不渡二人。
商青鯉這一起身的動作,在大堂裡便顯得有些突兀。
長凳摩擦地面發出的輕微聲響竟也能被人捕捉到,又是數道打量的目光落在商青鯉身上。
她手上雖握了刀囊,行走間步伐也沉穩從容,但她身上實在很難窺出一絲江湖氣息。不全然是因她眉目間的清冷,冷麵美人江湖上也不在少數,但或多或少總是能讓人感覺出幾分江湖中人特有的味道。而她,眸間無悲無喜,清冷入骨,舉手投足間明明豪邁大氣,卻又透著些高華遙遠。若非是她握了刀,在座眾人大抵是無法將她當成一個江湖女子來看的。
與風不渡交手的那個女子見此指尖一按簫孔,一道音刃忽地向商青鯉擊去。商青鯉偏頭避過這道音刃,轉頭看了女子一眼,繞過桌子向櫃檯走去。
女子眸光一閃,指下按出幾道音刃向風不渡射去的同時,又是兩道音刃向商青鯉擊去。
商青鯉握住刀囊的手往身後一背,擋住擊來的兩道音刃,轉過身來冷冷看著女子,道:“失誤?挑釁?”
女子執簫的手將簫挪離唇畔些許,道:“若不是你喝勞什子燒刀子,又怎會生出這些事來。”
“哦。”商青鯉放下手中的包袱酒囊,鴻雁刀並未從刀囊裡取出,她單手隔著刀囊握住刀柄,站到了風不渡與女子中間。
“銀箏閣,葉小朵。”女子見商青鯉有出手之意,下巴微微一揚,報上了師門姓名。
“嗖——”商青鯉卻並未與她廢話,一刀直直向她劈去。
葉小朵忙豎簫在唇邊,指尖在簫孔上不停按壓,道道音刃從四面八方向商青鯉飛去。
商青鯉回刀橫於身前,手腕一翻一抖,鴻雁刀在她手上被舞出漫天刀影,每一道音刃都被刀身擋了回去。牛皮縫合的刀囊上被音刃劃出一道又一道白痕,商青鯉垂眼看著刀囊,眉頭輕輕蹙起。
只這一交手,她便發現,這葉小朵的功夫其實很一般。若是換個內力高深的人,使這手音刃功夫對付起來絕不會如此容易。
無意於葉小朵多做糾纏,商青鯉揮刀而上,虛晃一招,另一隻手奪過葉小朵的那管碧簫,回身落到一旁,抬手便將它向門外扔去。
葉小朵一跺腳,瞪著商青鯉道:“你等著!”
她話音還未落地,人已施展出輕功,追著那管碧簫而去。只是她尚未掠出大堂,門外便傳來一把稍稍有些喑啞的嗓音:“小朵。”
葉小朵腳下一滯,人在門口站定,喜道:“宮師姐!”
商青鯉眼皮一跳,又想到數日前原欺雪那聲“江師兄”來,心頭火起——這些個師兄師姐的稱謂當真是煩人!
☆、三一。故人在咫尺。
“幽茝觀前彌翠羽,玉輪天外寫游龍。
輕雲休比元春雪,仙呂堪為飲處松。”
三年前花朝節上,世居江南的風流名士顧琛邂逅了江湖第一美人宮弦,只一眼便驚為天人,揮筆寫下了這首在江湖上廣為人知的詩。
不曾見過宮弦的人,是永遠無法領略這首詩中勾勒出的美人風骨的。
商青鯉見到宮弦的第一眼,便覺她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不同於原欺雪的靡顏膩理,風情繞眉,宮弦瑰姿豔逸,儀靜體閒,像極了畫卷裡的仙娥。
她穿著身素白色滾雪細紗長裙,雲鬟霧鬢,柳眉如煙,分花拂柳而來。端的是盛顏仙姿,群芳難逐。
宮弦的音色低柔中透著些喑啞,卻意外的悅耳,像是一罈上了年歲的老酒,越品越覺餘味綿長。
確實當得起“江湖第一美人”之稱。
“宮師姐!”葉小朵又喚了一聲。
原本算不上喧囂的大堂,亦在宮弦現身的這一剎沸騰了。堂中諸人或起身相迎或驚喜不已,七嘴八舌喚著“宮姑娘”。
宮弦在江湖上的聲望,由此可見一斑。
在這場熱鬧裡置身事外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商青鯉,另一個是風不渡。
風不渡見此冷哼一聲,仰頭一口把酒罈裡的酒飲盡,將酒罈狠狠往地上一擲,酒罈“啪”地一聲碎開,陶片四濺。
大堂內霎時死一般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風不渡身上。
“咕咚咕咚”嚥下酒的風不渡鼻孔朝天,道:“呸,真他娘晦氣,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子在青樓看頭牌。”
他這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