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二湊過來問道:“客觀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商青鯉把包袱酒囊等往桌上一擱,道:“一罈燒刀子,半斤牛肉。”
“客官您既是住店,不妨先在掌櫃那裡登個記,完了上樓歇著,這吃食一會兒直接給您送到房裡去。”許是大堂裡過於安靜,小二說話時不由自主的壓著嗓子道。
商青鯉道:“不必。”
小二皺了皺鼻子,沒有再說什麼,只消片刻便將酒和牛肉擺上了桌子。
商青鯉拍開酒罈的封泥,取了只碗將燒刀子倒滿,探手從筷筒裡抽出雙筷子,就著牛肉一口一口喝著酒。
一時間,大堂裡滿是燒刀子醇厚濃烈的酒香,酒量稍淺的人聞著這味似是都能醉了。
“他孃的!”一個身材魁梧穿著褐色粗布短打的漢子吞了口口水,一拍桌子,道:“給老子也整上一罈!”
他聲如洪鐘,手掌拍在桌上,整張桌子都晃了晃。
小二不敢怠慢,快手快腳的上了一罈燒刀子給他。
他拍開封泥,抱著酒罈豪飲了一口。燒刀子味道濃烈,入口辛辣,如火燒刀割,從喉嚨直直燙到胃裡。
嚥下一口酒,他仰頭大笑了三聲,道:“過癮過癮!”
坐在臨窗一桌的一個女子冷哼一聲,道:“風鏢頭,勞煩收一收你這把嗓音,硌耳。”
“呵。”漢子冷笑一聲,道:“說起硌耳,怎麼比得上你們銀箏閣的一群娘們兒,整日裡不是吹就是彈,當真是聒噪得緊。”
“風不渡!”女子伸手握住放在桌上的一管碧簫,惱怒道:“你果然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風不渡舉著酒罈,又飲了口酒,聽言笑道:“你吐一顆象牙出來給老子開個眼如何。”
女子將碧簫豎在唇邊,手指按在簫孔上,低沉柔和的曲調流瀉而出,內力凝成的音刃如無形飛刀向風不渡襲去。
風不渡又長笑了三聲,側身抓了把桌上的筷子,輕描淡寫向女子拋去,一根根筷子筷尖正對女子,擊破飛來的音刃,直直向女子逼去。
笛聲陡然一個拔高,出現了一個破音。又是數道音刃,將筷子盡數擊落。
商青鯉飲下一碗酒,已從二人爭鋒相對的幾句話裡知道了這二人的身份。
風不渡,天下鏢局總鏢頭。
天下鏢局位於東朝都城,東都。鏢局主人沈愁,在江湖風雲錄上與拈花樓長孫冥衣、攬劍山莊謝離人、空識寺了業、聽水塢柳關山、雁鳴山莊趙逐、銀箏閣蘇迎月、千鐘樓厲無咎七人,並稱為武林八絕。
沈愁雖為武林八絕之一,實則此人經商頭腦強於武學,經營鏢局和些其它生意,在江湖上倒是頗有名望。
江湖上都傳沈愁是花了大錢才請來風不渡做總鏢頭的。
因為風不渡的授業恩師,是聽水塢主人柳關山。
九霄以南,出了南蜀和東朝國境,便是浩瀚無垠的大海。而聽水塢,便在這海上。沒有固定的據點,一艘大船,隨波逐流。聽水塢主人柳關山雙腿殘疾,終身鑽研暗器。因此風不渡一手暗器功夫,在江湖上難逢敵手。
至於與風不渡交手的這位女子,風不渡話中早已點破了她銀箏閣門人的身份。
江湖上盛傳“一橋春·色在江南,銀箏初挑意猶寒”,指的便是江南銀箏閣。銀箏閣這個名字,乍聽之下不僅沒有半分江湖門派的味道,還莫名染了幾分風花雪月來,但它是江湖上唯一一個以音為刃的門派。
銀箏閣門人皆為女子,琴、箏、簫、笛等皆是她們隨身的武器。
閣主蘇迎月,武林八絕中唯一一位女子。其大弟子宮弦,更是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稱。
銀箏閣以音為刃,勝在無形,又有曲調干擾,不易使人聽聲辨位。但風不渡本身就是暗器高手,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能讓人防不勝防。二者的功夫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有異曲同工之妙。
何況看風不渡漫不經心的模樣,便知他是有意逗弄這女子的,是以一時間場面只能膠著。
漸漸女子吹奏出的簫聲,曲音零落,難自成調,入耳便覺嘔啞嘲哳難為聽。
商青鯉一口飲盡最後一碗酒,將酒碗往桌上一扔,提了包袱酒囊就欲去向掌櫃要間房上樓休息。從長安一路馬不停蹄跑了七八日,路上始終不曾遇見顧輕一行人,她不太能斷定是她腳程快了還是慢了,因而哪怕今日天色尚早,她也打定主意休息一晚,明日再去碼頭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僥倖遇上。
她起身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