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細聽,時不時還能聽到沈風斕的名字。
“殿下。”
元魁終於忍不住,上前出言提醒。
“再不回去,一會兒天就要黑了。”
寧王這才慢慢從地上站起,雙腿麻痺不能自持。
“母妃,孩兒下回再來看您。對了,衛皇后和賢妃狗咬狗,兩敗俱傷。母妃的大仇,也算得報了。若不是衛皇后搶先,孩兒也必會為您親手報仇的。”
蒼黃的暮光照在他面上,映出他眼底最真實的恨意。
“當初若不是她,一心想讓汪若霏成為寧王妃,設計了沈風斕和晉王的一夜。也許今日,孩兒就可以帶著兩個可愛的孫子孫女,一起來看您了。”
元魁在一旁聽著,心中酸楚不堪。
寧王這一輩子,成也賢妃,敗也賢妃。
若是沒有賢妃撫養,他在宮中便是人人可欺,比齊王還要卑微。
賢妃打他罵他,也教會了他算計人心,營造虛名。
唯獨在沈風斕這件事上,賢妃徹底觸及了寧王的底線。
那是寧王生命中,唯一一個愛護的女子。
為了討她歡心,寧王甚至把他這個頭號貼身暗衛,送到晉王府去耍寶。
只是想在晉王不在府中的時候,為她增添一些快樂。
而賢妃設計了晉王和沈風斕,逼迫寧王將此事洩露給太子,讓聖上知道。
“本宮這是一石三鳥,既能讓沈風斕讓出寧王妃的位置,也能陷害晉王,挑撥他和太子不睦。”
當時說著這話的賢妃,一臉得意。
卻沒有注意到,寧王幾乎咬碎了一口牙。
哪怕沈風斕還沒有過門,畢竟是他的正妃。
賢妃連一聲招呼都沒有打,便設計了這一出,還要他來陪著演戲。
這便是,賢妃對他一貫的態度。
視若草芥,毫不在意。
元魁不禁開口道:“殿下,您也會有的。有寧王妃,也有孩子。”
如果沒有這一場陰差陽錯,寧王也不會,至今還是孤家寡人一樣。
寧王輕輕一笑。
“或許本王造孽太多,註定是,不配有妻有子吧。”
說罷,慢慢地朝著上下走去。
夕陽沉入山間,最後的一點餘暉,也被吞沒。
寧王的脊背直直地挺著,盡力維持著,他身為皇子的尊嚴。
山風襲過,墳前的蘭花被吹散。
法相寺裡,法源的木魚聲戛然而止。
無法正聽得入迷,見他放下了杵,一臉疑惑。
“師叔祖,怎麼不敲了?”
法源被他這一問,不僅不敲了,索性連杵都丟到了地上。
“心魔難定,滿山的木魚聲,也治不了病。”
寧王這心魔日益強大,怕是他有心要治,也治不好了。
說罷乾脆仰在榻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無法白淨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思忖了良久,想著法源這句話有何禪機,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
“師叔祖,你是說我有病,還是你有病?”
無法一向勤習佛法,這句話不問個明白,他怕是沒心思看經書了。
他雙手在法源身上推搡,想把法源推醒問個明白。
法源不耐煩地一揮手,像趕蒼蠅一樣把他趕開。
“不是你也不是我,是世人,世人都有病。你再推搡貧僧,貧僧就要犯戒打你了,阿彌陀佛!”
夜幕垂落,晉王府中,酒飯香氣怡人。
沈風斕才走到座旁,不禁掩嘴輕笑。
“衛皇后病重,咱們府裡治起這樣的酒菜,倒像是盼著她駕薨似的。”
浣紗站在一旁笑道:“是殿下吩咐的,說是今天是個好日子,該慶祝慶祝。一是慶祝與福王府從此修好,二是慶祝殿下從此不必喝醋了。”
軒轅玦前頭聽得好好的,聽到後頭,不悅地看了浣紗一眼。
“本王是這麼吩咐的嗎?”
浣紗連忙改口,道:“奴婢說錯了,殿下說的二是,慶祝娘娘從此不受奸人矇蔽了。”
這還不是一個意思嗎?
反正就是說,慶祝沈風斕,看清了寧王的真面目。
軒轅玦輕哼一聲,“這還差不多。”
“差得可多了。”
沈風斕款款坐下,對著軒轅玦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