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將白心情不好,臉上神色反而更加溫和,一進刑部大門,眾人紛紛上來行禮套近乎,只有熟悉他的幾個老臣躲在一邊,完全不敢靠近。
“國公,這是咱們刑部剛提拔上來的內吏。”喬侍郎笑著推了個少年到他面前,“來見個禮。”
“見過國公!”那少年躬身就拜,露出一截雪白的後脖頸。
葉將白微微眯眼,掃了一眼喬侍郎,輕笑:“什麼時候刑部新升的內吏也需要同我見禮了?”
眾人鬨笑,喬侍郎也賠笑:“提攜晚輩,國公體諒體諒。”
官場裡麼,就是這麼回事,乾乾淨淨的少男少女,都送去位高權重之人眼皮子底下過一遍,萬一相中了誰,便又成一樁好事。
以往也不是沒有人往他這兒塞姑娘,但塞男人,這倒是頭一回。
葉將白笑著在主堂裡坐下,捏了香案上的茶就撂在了地上。“啪”地一聲響,尖銳刺耳,水花四濺。
四周的說笑聲霎時消失了個乾淨。
眾人惶恐不已地噤聲後退,站在最前頭的喬侍郎更是一臉慘白。
“李大人在不在啊?”一片死寂之中,葉將白施施然地理了理袍子,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般,溫和地問。
“……尚書大人已經休沐了。”
“那典獄史一案卷宗何在?”
旁邊的內吏跑得飛快,立馬捧了案捲上來,幾個老臣也跟過來,嚴嚴肅肅地開始稟告案情進展。
一頓商議之後,葉將白道:“明日請七皇子過來作供詞,你們安排。”
“是。”
瞧著他要走了,幾個腿一直打顫的官吏才要鬆口氣。
結果哪知,一隻腳跨出門,葉將白頓住了,回過頭來問了一句:“喬侍郎今日是作何想的?”
本以為逃過一劫,誰知道還是被點名,喬侍郎好懸沒哭了,連忙跟著他出門,走到個人少的角落裡,又是作揖又是告罪。
“冒犯了,下官實在該死!”
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葉將白笑:“這朝中會逢迎他人喜好的人不少,也不是什麼壞事,但侍郎大人,誰都知道我不喜好男色,你是如何有膽子把男人送來我面前的?”
喬侍郎愕然,想了一會兒,咬牙道:“那下官就是被人給害了!也怪下官不好,人家說,下官就信了,真以為國公改了喜好,對……對男人有興趣了。”
“嗯?”葉將白眯眼,“誰說的?”
“宮裡的人。”喬侍郎低頭,小聲道,“下官也不好明說,都要做人吶!但這話的的確確是從宮裡傳出來的,說國公最近甚是寵愛……寵愛男色。”
宮裡的男色?是七皇子吧,他走得近了些,這些人就誤會了。葉將白冷笑,趙長念也真是慘啊,堂堂皇子,在他這兒就落得“男色”二字。
叫她聽了去,又該氣得看雪景了罷。
想到這裡,葉將白松了表情,低低地笑了一聲。
喬侍郎:“……?”
“傳言不可信,切忌人云亦云。”意識到自己表情不對,葉將白收斂了些,正色道,“下不為例。”
“多謝國公!”喬侍郎連忙拱手。
葉將白拂袖離開,上了馬車才想起來,不對啊,有人說他是斷袖,他還笑什麼啊?該生氣才對!
斷袖這麼噁心的名頭,也敢往他腦袋上安?不要命了?等有空,定是要把鎖秋宮裡的人給洗一遍!
氣悶地想著,葉將白腦海裡又出現了趙長唸的那張臉。
這臉,要是個女人,應該也挺好看的吧?
莫名地有些煩躁,葉將白對外頭道:“明日你們去接七皇子,我便不去了。”
許智坐在車轅上應了一聲,應完又覺得不對,回頭問:“主子最近是怎麼了?”
“什麼?”
“情緒起伏比以前大了些。”許智思忖著說,說完又覺得當面這麼揣度不太好,連忙加一句,“莫不是遇見喜歡的姑娘了,老一輩的人常說,遇見心愛之人,心情便起落不定,忐忑不安。”
這是調侃,畢竟他跟在主子身邊十幾年了,算得上熟稔。人後開開玩笑,也無妨。
然而,沒想到的是,此話一出,車廂裡“啪”地就摔了個茶杯。
第22章 瞎貓與死耗子
“……主,主子?”許智嚇著了,連忙掀開車簾看。
葉將白臉色鐵青,手裡還捏著茶蓋,上好的白玉茶杯碎在矮几上,尖銳的口子像極了他此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