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做過這樣的事。
彼時她失去了嗅覺,卻在某個夜晚驟然轉醒,而蘭香傳進鼻中,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個瞬間……
“娘娘,您為何紅了眼眶?”蘇淺的疑問自耳邊響起,透著幾分關切。
黎夕妤連忙眨了眨眼,輕聲答,“不過是眼裡進了沙子,不礙事。”
說罷,她便抬腳,向厲莘然走去。
“阿夕,你回來了!”厲莘然將鋤頭暫且丟至一旁,轉而笑望著黎夕妤。
“謝謝你。”她莞爾一笑,輕聲道謝。
可自她的笑容中,卻透著幾分難掩的悲涼,灼痛了厲莘然的眉眼。
“曾經想要贈你一番盛景,卻不想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厲莘然的嗓音有些低沉,有抹悲痛自眼底一閃而過,“如今在這深宮裡,怕是再無那樣的機會了。”
聽他說著,黎夕妤的腦中閃過一幅畫面。
畫面中有座不算高的山頭,她與厲莘然相依而坐,旭日初昇,山腳下是大片的蘭花叢……
若是不曾發生那件事,她將會永遠懷念那一刻,並且將那副盛景牢牢記在心間。
只可惜,人生無法重來,已經發生過的事,如何也挽回不了。
“阿夕,”厲莘然的目光微微一變,有幾分灼然,“你……還恨我嗎?”
黎夕妤先是一怔,而後輕笑著搖頭,“我這一生揹負了太多的仇恨,如今終是得到了安寧,我已然沒有心力再去怨恨任何人、任何事……”
這樣的回答,聽在厲莘然耳中,令他不由失聲苦笑。
也便是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無論他如何做,在她的心中,都已然再裝不下任何人。
哪怕他此刻如同辛子闌那般悲涼死去,她也不會露出半點他想要看見的神情……
故而,厲莘然拂了拂衣袖,轉而負手立在身後,笑道,“此次回宮後,你變了很多。看到你如今能時時掛著笑容,我倒也放心了。阿夕,再過幾日,我便離開。”
黎夕妤的神情不曾有半點變化,而厲莘然的一雙手臂,卻忍不住微微一顫。
他轉而望向別處,眨了眨眼,又道,“我終於明白,強求來的機會,並不會令人心生愉悅。況且,我也不願再為自己的不甘心找任何藉口。我確是做不到似辛大夫那般坦蕩,倒不如永遠存著這份私心,日後行過萬水千山,至少……還能留一點念想。”
聽他說著,黎夕妤釋然一笑,道,“也好,如今你這身份,也確是不適宜繼續留在京城。往後無論你身處何方,都萬望珍重!”
瞧著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悲涼,黎夕妤突然出聲喚他,“厲莘然。”
他回眸望來,迎上她澄澈的目光,聽她道,“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那日與你坐在山頭所看見的日出,是我這一生中,所見過的……最美的朝陽。”
厲莘然離開的那一日,黎夕妤不曾出面送別。
她只是站在高高的宮牆上,默然凝望著那漸行漸遠的一人一馬,目送他遠去。
此後的數十年裡,她再也不曾見過他。
此後的時日裡,黎夕妤每日守在司空堇宥的床榻邊,為他煎藥,喂他服藥,不曾假借任何人之手。
可接連數日過去了,那沉睡中的人,卻依舊未醒。
處決聞人玥的這一日,黎夕妤並未親赴刑場。只是後來聽墨影回稟,行刑的過程極其殘忍,原本圍觀的諸多百姓們竟未有一人能夠從頭看到尾。
而所謂的千刀萬剮,也不過在進行至第八百七十三刀時,聞人玥便徹底斷了氣。
刑後,殘缺不全的屍首被扔去了荒野,很快便惹來餓犬的分食。
聽了這訊息後,黎夕妤的眼角竟有兩行清淚滑落。
聞人玥生前害死了她身邊那麼多人,如今她終是替他們報了仇……
可到了這一刻,她的心中依舊生不出半點快感,只是暗自長舒了一口氣。
殺了聞人玥,替所有人報仇,這早已成為她心底的一抹執念,揮之不去。
如今心願達成,那抹執念,也終是散了……
轉眼又是半月匆匆而過,黎夕妤每日都處在等待與期盼中。
可如今,長生草的療程已盡,最後一副藥也進了司空堇宥的肚中。
可他……依舊沒有醒來。
黎夕妤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她只是如同往日一般,週而復始地,做著同樣的事情。
這一日,她依舊守在床邊,瞧著那氣色分明越來越好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