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早卯時,屬下轉醒後,瞧見少爺自您房中離開,面帶睏倦之色,似是一夜未眠。”荊子安目光灼灼,嗓音清冽,眼底有幾分光亮溢位。
然聽了這話,黎夕妤心頭一震,赫然怔在原地。
她憶起昨夜,司空堇宥為她蓋好棉被後,她便沉沉睡去了,卻始終不知他究竟是何時離開的。
可聽荊子安話中之意,司空堇宥似是……站在她榻邊守了一整夜?
意識到這一點後,黎夕妤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著,為了不在荊子安面前失態,她連忙轉身步入屋中,“快些去換衣裳,今日我要去做一件大事,可不能耽擱了!”
“是,屬下領命!”荊子安說罷,快步走回自己房中。
黎夕妤連忙將房門合上,聽著自己慌亂的心跳,將袖中的信件取了出來。
她拆開信封,取出其內微微泛黃的宣紙,展開查閱。
蒼勁有力的字跡浮現在眼前,墨的清香飄進鼻中,令她覺得神清氣爽,心中暢快極了。
而他寫給她的第一封書信,僅有八個字: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倒是像極了他的脾性,簡潔利落,無一個多餘的字。
也正是如此簡單的八個字,令黎夕妤的手臂輕輕顫抖了起來,心中又暖又酸澀,就連眼眶也忍不住泛了紅。
她今日想做的事,倘若成功了,興許能夠改變當下時局,可如若失敗了,她的身份非但會暴露,更會給自己招來大禍。
而司空堇宥既知曉她的顧慮,卻要她放手去做,無論如何,即便惹了麻煩,也都還有他……
他會替她處理好一切……
這個人,他竟待她如斯!
一刻鐘後,兩道身影行走在街道之上,皚皚雪地盡是腳印。
今日城中迎來了一場盛大的婚儀,百姓們為了沾沾喜氣,紛紛離開家門守候在道路兩旁。
聽聞今日季家長子迎親時,會帶著花轎繞主城街道整整三圈,只為了給丞相千金楚曦,一個空前絕後的盛大婚儀。
而主城街的道路兩旁,兩條紅綾蜿蜒而去,自丞相府至季府,穿過曲折的街道,足有十里之長。
如此這般的陣仗,倒真是榮陽城之首,空前絕後!即便歷代君王迎娶皇后時,也不曾這般大張旗鼓!
黎夕妤與荊子安混及在人群中,二人各披著一件斗篷,為了掩藏身份,二人臉上皆塗抹了厚厚的一層黃土,用以喬裝。
荊子安懷中抱著那架古琴,湊在黎夕妤耳畔,低聲道,“回稟姑娘,屬下已打探清楚,黎府的二小姐早在幾日前便入住了季家新府,闢了一處偏院,安心做妾。”
聽了這話,黎夕妤暗自冷笑。
以黎未昕的脾性,即便是太陽自西邊升起,她也絕不肯乖乖做妾!
而此番季杉要迎娶楚曦,大費心思擺出這般的陣勢,必定會令黎未昕憤憤難平、懷恨在心。
“既然她也在季府,那麼一切……都變得簡單了!”黎夕妤的嗓音格外陰沉,眼底有暗芒湧動,神情更是陰狠凌厲。
而二人所談論的季府,也並非從前季家老爺的宅邸,而是兩個月前由皇帝親自賜給季杉的一處府邸。
由此可見,今日這樁婚事,也同樣令皇家人不敢小覷。
二人行走在人群中,一路埋首,向著季杉的新宅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響起一陣歡快的嗩吶聲。
黎夕妤抬眸望去,便瞧見了那迎親的隊伍。
但見季杉身著一襲火紅色的喜袍,一朵豔麗的紅花自肩頭繞過,掛在胸前。他正坐在馬背上,臉上始終掛著笑,不停地向道路兩旁的百姓們拱手道謝,仍是一副蹁躚有禮、道貌岸然的模樣。
雪花飄落而下,落在他的肩頭與髮間,竟給他平添了幾分風采。
瞧著如此春風得意的季杉,黎夕妤心頭一震,掩在袖中的雙手不由握起,眼底流露出濃濃的恨意。
在季杉身後,是一頂由八位壯漢抬起的花轎,轎子奢華豔麗,處處皆是火紅。
“這季家長子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子,如此出眾的容貌與氣度,倒真是令人豔羨……”
“丞相千金何其尊貴,早便聽聞去往丞相府提親的人險些沒將那門檻踏破了去,卻沒有一人是楚小姐看得上的!直到這季公子的出現……”
“一方是權勢,一方是富貴,這兩家倒真是門當戶對,如此結為親家,日後豈不是會如日中天……”
人群中偶有議論聲響